倉促

商場裡聖誕裝飾早已如寒冬窗外飄降的白雪般等不及降臨，向世人宣示著這個只屬於禮物佳音與祝福洋溢的季節。那閃爍的彩燈高掛在斛寄生下明滅交錯，像是人們同樣明滅不定的情感交織。

人造白雪洋洋灑灑舖在杉樹的針葉上；燦燦的紅藍金球懸吊在枝葉末梢，沉甸甸往下垂；樹底的陰影裡躲放著耽美的四方盒子，結著漂亮的粉紅彩帶，隱藏著可以帶給人們短暫歡愉與期盼的小玩藝兒。

這個世界的人總是匆忙來去鮮少駐足觀瞻。匆忙地享受承受接受感受身邊的溫度與濕度；疾速地恢復忘卻等待屈指來日的可數。就連季節的變換也都是等到看到了紅衣服白鬍子的熟悉身影，聽到了繚繞耳際的悠悠旋律，讀到了字字句句來自遠方的隻字片語，聞到了濃甜不膩的燒烤香氣醞醞，才覺察時日推移，一年之終又悄然來到眼前。

買來漂亮描繪雪花的杯子，或是一頂應節的帽子，然後人云亦云地同聲歡喝齊聲高歌，在擁塞車龍摩肩接踵的夜晚吵吵嚷嚷地迎接兩百個世紀以前誕生於馬厩裡的聖人，不知就裡地啃掉一只火雞灌下一瓶紅酒，相贈禮物接受祝賀，還以為自己很充實地度過了一個幸福洋溢举杯同慶的日子。

拆開的禮物被擺放在屋子的一角，等待塵埃將它覆蓋光陰將它掩埋，然後在下一年鐘聲鐺鐺的夜晚被重新拿起換下，而在原來的位置擺上另一個等待被覆蓋掩埋的物品。年復年日復日，直到第三百個世紀亦會是如斯。

這個世界的腳步的確倉促，像是落在炎炎赤道地區的雨水轉瞬即逝蒸騰消失，暖暖的節慶濃郁的氛圍被濃縮“進化”，人們歡度像是吃即食面，速戰速決毫不怠慢，也沒有絲毫留戀。當斛寄生從牆上被卸下之際，便是人們相繼奔忙、加緊腳步不停歇度日的開端。

如此倉促，也如此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