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II

悉數下來，在他的人生中，他曾經說過那麼多賭氣的話，為了抒發胸腔的一股怨氣，未經斟酌而脫口而出的傷人的話。

言語有時就是那麼地無力，有時卻也那麼地強而有力。

「我覺得最近的你一直在閃躲迴避……你不該這樣，有什麼不滿就要說出來，溝通是解決的第一步。」

「我是否將自己藏匿起來，還是刻意沉默不語，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干涉？你又憑什麼來教訓我？」

當關懷被曲解成訓誡，一切的美意都會像腐朽的花朵一樣發出潰爛的惡臭。

「我不明白，你隱忍不說背後的原因，你始終都沒有堂堂正正地給我一個解釋。」

「而事實上我很難過，尤其當我聽到你這麼說，因為我一直認為，全世界所有人當中，唯有你是應當要最先理解，我那未竟的心跡，那些未能成型的語句，都該在你的耳畔綻放。我以為全世界唯有你，是最不需要我解釋的了。」

總是妄想「心有靈犀」的現象會在現實中發生，人類太複雜太無常，即便言語也到不了的地方，靜默怎可能優先抵達？

「你的靜默如此龐大且濃厚地無法穿透，逐漸將我也籠罩起來，於是，我也開始惜字如金，開始緘默，眼睜睜看著那座原本壯麗的橋樑慢慢腐朽崩塌。」

「在最謙卑清醒的時刻，我只能這麼評斷我自己：我病態得可憐。為了索求你的寬慰，我卻背道而馳，用相反的漠然想要換取你熱切的關注，這卻只會製造更大更深廣的鴻溝。我始終都學不會誠實面對自己的情感，我始終無法對自己坦然。」

想要獲取言語的獎賞，卻從不伸手向前，攤開手掌，反而緊握拳頭，塞在口袋裡，然後還異想天開地期望他者把手伸到你的口袋，將你的手拽出來，掰開拳頭，把獎賞硬塞入你手中。

「我們因為言語而親暱，到底也因為言語而疏離。」

「言語埋葬了腐朽，讓愛茁壯；言語茁壯了腐朽，將愛埋葬。」

無法言語的   思念
好想看著你   以眼神告訴你

只要聽見聲音   便想起你的笑容
想見你的渴望   令我恐懼不安

耗費時間完成的   簡訊
遲遲無法寄出   早晨又將來臨
──《sending mail》，浜崎   あゆみ

追伸：因5年前寫了一篇同名文章，所以此篇命名為「II」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