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的歲月

好快新春佳期又來臨了，而一轉眼春節假期也又要結束了。

人們匆匆前來，匆匆歸去，在車水馬龍的人潮裡迎接年節喜慶，又在人聲鼎沸的聚首中揮別流逝的歲月。年復一年的交疊中，我們在相片裡看到了最具體的時間印痕，在言談間聽到了最感慨的物是人非。

新年的純粹喜悅，看似隨著成長變得愈發困難，但也正警醒著變得愈發複雜的我們，曾幾何時所擁有的簡單心思。

而這一年，在シデ離開後的第一個新年，我感觸更甚。

每回擁抱著你拍照賀歲的回憶在這個時節顯得更明確，親朋戚友到家中來總稱讚你可愛的畫面也被取代，在一張張眉開眼笑的臉龐上，我總忍不住想像「要是你在」的種種可能。

～2014年春節～

～2013年春節～

～2012年除夕看花火去～

～2011年春節～

～2010年春節之畫虎不成反類犬～

然後我也因而想起了離開的人們，以及仍舊在這片土地上幸福微笑的親眷。他們如何度過一個接一個凝聚情誼、強調團圓的年節，在那些大合照中看著從此缺席的位子，用別人所不明瞭的堅強繼續道聲「萬事如意」，同時感受到胸腔裡隱隱作祟的某種窒悶感。

直到此刻我才第一次以這個角度看待歡騰喧鬧的農曆新年。當初母親離開我還駑鈍，帶著青春叛逆的視若無睹，或是因為家屬們格外小心翼翼，所以我就這麼傻愣愣地走過了那幾年的適應期。

而這一次，我深切體會到了帶著缺口過年的心情。我依舊笑呵呵拍大堆頭照，和大家一起看花火吃年餅——看到肉乾就會想起你會很有耐心地坐在爸爸腳邊，他一口你一口地吃得不亦樂乎——我依舊非常享受家人團聚的熱鬧氣氛，但我也會忍不住一直想起你，以至於偶爾一個眼角餘光，我會以為那個在角落的擦腳墊是你習慣捲縮在那裡的身影。

因此在大年初一這一天，我要求老爸帶我們去看你，坐上他的吉普車，開進紅泥路的園丘，車後沙塵滾滾，頭頂艷陽高照，我們轉入幽暗綠蔭裡，來到你最後的安睡之地。

從家裡帶來了你從來沒喜歡過的娃娃（每次要擺在你身旁拍照你就會起身走開），應節給你個紅包，向你說聲「シデ，新年快樂」，然後想像你在這片自由的林地裡開心奔跑追逐蝴蝶的「Sibuk樣」。

你在雲的那一端過得如何？這裡還是很熱鬧喔，鞭炮劈哩啪啦響個不停，可以想像你對著天空狂吠吵死人的畫面。

時間會沖淡悲傷，也會加深我們對你的思念，隨著時日推移，或許來年我們會變得更從容，你曾經陪伴我們的時光將如同現代的數碼影像一樣不會褪色。

因為每一次春節，我們都會將提前離去的人們帶在心上，一起過年，一起緬懷那些相伴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