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復

回顧近期的書寫，提及了很多人，拜訪了不少地方，也給了自己不斷又不斷的內心喊話；視野雖然開闊了不少，心眼仍舊反反復復。

一邊翻讀那些過往的文字，一邊癡癡地竊笑；有些書寫教我忍不住贊歎自己，有些文字我卻沒法過目，像個尷尬的闖入者般落荒而逃。

神奇的是，字裡行間描寫的對象在時過境遷以後我還更加能夠坦然相對，對於自己留下來的心跡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相視而笑。

彷彿那些是嚙咬我的螻蟻，沒有千瘡百孔卻也渾身不自在坐立難安。明明只得我一人對字發呆，我卻像是變成了日本怪談裡的百目妖，被裂開在我每一寸表皮的一對對眼睛瞪得無所適從。

等到稍微遠離了案發現場，從高處鳥瞰，才清楚地看出整個坐標圖的流動線路：我是如何從健步如飛到得意忘形；從全心投入到恍然大悟；從急怒攻心到氣定神閒；釐清了格局卻又跌入混沌迷惘；決心隨波逐流之際卻又緊握不放；自怨自艾自戀自愛……

前一步才走得穩穩當當看似晴空萬裡，下一步突然拐傷腳踝陰雨密佈，後一步立即又活蹦亂跳撥雲見日，就這樣反復無常地躊躇蹣跚直到現在。

有時候會以為自己終於走出了愛麗絲的仙境，面對這些書寫才明白那只是海市蜃樓的幻象，只不過是短暫的清醒，或是試圖說服自己的老掉牙故事而已。

只有面對寫字時的自己才最明白。

因為它們都很清楚地分別流露出某一段時期自己心智的波紋，而那樣的波動就像是篆刻於肌理上的紋路。

或許白雲蒼狗人事皆非，連涉及的當事人也早已一笑泯恩仇，驀地瞥見這些用文字的保鮮膜貯存起來的模糊血肉時，這些滿滿散佈在自己身上的脈絡時，還是不免膽顫心驚毛骨悚然一番。

肉身的變化赤裸裸地攤在陽光底下任人觀賞，內我的起伏則蝸居在陰濕的黑洞中翻攪沸騰，只有自己才最能領受其中難以言喻的脈動。

即便反復地犯錯、反復地食言、反復地脆弱又堅強，我仍舊勇敢面對，反復自省。

～Freya的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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