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故

December 28, 2015

如故

人們總說，時間是最殘酷的魔術師，不著痕跡地挪移你身邊的所有人事物，讓它們面目全非，無跡可循。

但時間也可以是最溫柔的治療師，悄悄地修復曾經以為無藥可救的靈魂，讓撕裂的傷口結痂癒合。

而在這些無以計數的改變中，有些光華總能倖存下來，在如萬花筒的五光十色變幻中，依舊一眼就能辨識出那再熟悉不過的輪廓和姿影。

和家鄉老友慣例的耶誕交換禮物，一群人相隔了大半年才碰頭，一見面就嘰哩呱啦講個不停，以為會因為久未相聚的生分完全是多慮了。看著那滔滔不絕的口舌和七情上面的興奮，我們朝著前方繼續心無旁騖地邁進。

再度前往幾年前曾光臨過一次的奢華餐廳，貪眷裡邊展現的歐陸風格設計和寧謐的氛圍，一行人入座後就開始悉數上一次訪此地的枝微末節。時隔四年，回憶畫面歷歷在目，瞬間以為我們擁有超人的記憶力，卻在仔細推敲某些餐點後不得不承認，其實只是約略記得某些大綱畫面，詳情則被歲月埋藏起來了（笑）。

佳餚上桌，定然要先餵食相機，但不知誰是始作俑者，也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們都被要求除了拍攝盤中餐，還得舉盤和食物合照，看起來好蠢的行為竟也行之有年？！追查過往紀錄，確實證據確鑿，讓人啞口無言。

一邊享用精緻料理，一邊追憶起這些年來我們每年都樂此不疲的交換禮物，才驚覺原來去年曾因故中斷過一次，而直到當晚我才意識到這一點，可謂十足的後知後覺，難怪翻找部落格我完全找不到去年的耶誕文。

「所以我今年的禮物可是自去年底就準備好的，來自日本喔。」Raymond說。

而周遊列國的Dorene則在正式的交換禮物開始前，化身耶誕小姐派禮物，給每個人一個「福袋」，裡面裝載了她今年遍訪各地所搜刮回來的小小紀念品，有香港的迪士尼指甲刀、澳洲的鑰匙圈、台灣和韓國的面膜、泰國的香囊等，十足有心，但也讓我們驚呼，原來我們真的好久沒見面了！再不約出來，她都快把地球繞一圈了。

交換禮物時間。利用下載好的抽籤App，一轉眼，一個點指就毫無懸念地完成了今年的禮物交換，現代科技省卻了準備紙筆的麻煩，但似乎也省略掉了箇中的抽籤樂趣。

然後為了滿足Jackie想要在這個浪漫季節「看雪」的念頭，一行人結帳後就又跑到城中花園，去欣賞那裡璀璨奪目的華美燈飾，以及定時會飄降的人造粉雪。

襯著黑夜的布幕，造型帶點魔幻的牌樓被綴滿五顏六色的燈泡，在標誌性的人造大樹底下拼貼成一座光之城，讓我想起電玩《王國之心》（Kingdom Hearts）裡的場景。

我們才剛抵達沒多久就「下雪」了。從牌樓頂端噴射而出的人造泡沫隨風飛舞，在黑夜中格外明顯，搭配場中舞台的樂團現場演唱多首膾炙人口的耶誕歌曲，確實成功營造了一點耶誕氣氛，可赤道國家的天氣實在是太悶熱了，不一會兒我就汗流浹背，擠在龐雜的人群中仰頭望著一點也不冷的泡泡，忍不住想起年初在京都邂逅的那場元旦初雪。

但和身邊的朋友一起說說笑笑總是好玩的，走累了就隨處坐下來，觀察周圍的各色人群指指點點，說些不著邊際的廢話。

然後不到十一點，我們就齊聲說回家吧。少了二十幾歲的年少輕狂，我們漫步著享受閒話家常的愜意，分享各自的平凡與精彩。

年歲讓我們更懂得笑看人生的風雨，積攢下來的歷練也給我們更愛自己的理由，或許我們不再通宵達旦（好像從來也沒有過），少了暴飲暴食，避開可以迴避的錯愛，然後更注重養生和睡眠品質，也更懂得帶眼識人。

因為我們都漸漸明白了，人生是一部長篇小說，這一章的高潮到了下一節可能急轉直下，再下一頁又可能急起直追也說不定，唯有照顧好自己身為主人公的角色，才有機會走到最後，看到最後。

至於變幻難測的劇情中，熙來攘往的過客中，你永遠不乏那些一見如故的笑容，陪你走過人生的重要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