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到小樽一日遊


輕鬆走逛了札幌市兩天,第三天我們要乘搭JR火車到在北海道名氣僅次於札幌的海港城市小樽(おたる)。



關於小樽,我想起吳淡如在《每一次相遇都是奇蹟》中提到掛滿煤油燈的北一硝子館,我也想起岩井俊二的電影《情書》中白雪皚皚的街景,「お元気ですか、私は元気です」(你好嗎?我很好)的經典對白在腦中應聲響起。



不過我們要去的是盛夏的小樽,沒有冰封的雪地,只有慷慨無私的陽光和鹹鹹的海風。



買了JR一日券套票(限外國人),大約四十五分鐘就抵達了札幌以北的小樽。走出老舊的車站,首先看到的就是以煤油燈作為裝飾的天窗,襯著美好的湛藍,我的心情也跟著雀躍。



穿過車站外鬧哄哄準備乘坐巴士的觀光客,拿了張地圖,我們選擇雙腳,徒步從車站直挺挺地往下坡路走,就會來到小樽最有名的運河區。



二十世紀初期這裡盛產煤礦,位處戰略性地點的小樽成了煤礦、木材等物產輸出俄羅斯的重要港口,出口貿易帶動了這個小小港灣城市的經濟,也為它注入了濃濃的異域文化,讓這裡的許多建築物都帶有歐洲風情,甚至因其繁榮的金融業,讓小樽擁有「北國華爾街」之稱。



只不過到了1960年代,煤礦開採逐漸式微,小樽的發展跟著停擺,今天我們看到的城市,是昔日風華殘留下來的遺跡,經過觀光化包裝後所重新誕生的旅客聚集地。



那條當年氣勢澎湃的運河,還有它周邊的紅磚倉庫,如今變成了遊船河和個性餐廳,用現代的人氣將過去的繁華還魂,賦予當初的形骸一個繼續發光發熱的使命,這就是現在的小樽。



我們走下運河旁的步道,看到許多擺攤售賣手工藝品,很顯然就是為觀光客而設,我買了幾張手作明信片,看著頭頂的海鷗飛來飛去,想著如果抽掉了有關觀光的一切,這裡還剩下什麼?



繼續在艷陽下走,我們轉入堺町通商店街一帶,左右兩排都是精心打造的各類小吃、餐廳、伴手禮店、手工藝品店等。



邊走邊買了些烤玉米、泡芙和蛋糕,和迎面而來的更多遊客擦肩而過,然後終於初次在北海道感受到些許的熱。



為了納涼,我們跑進一家有名的音樂盒館,現在的小樽,除了主打玻璃工藝品,還有就是手工音樂盒了。



造型五花八門的音樂盒讓人看得目不暇接(還可自訂旋律),但我卻對館內的偌大木造倉庫感興趣,爬上爬下研究著樑柱和閣樓。



繼續走啊走的,終於讓我找到了吳淡如書中提到的北一硝子館。「硝子」古語仿製玉,日本人現用來通稱玻璃。幽暗的倉房式咖啡館內只靠一盞盞煤油燈點亮,將尖拱天花板和牆邊條條木框的輪廓映照出來。火光隔著玻璃罩折射出光暈,在幽微中瑩瑩璀璨。



外頭摩肩接踵的燠熱來到這裡都被隔絕開來,幽靜的氛圍讓人不禁屏氣呼吸,輕聲細語。



我攤開地圖,查看還有哪些地方可以去,然後看到了標記在某個山坡上的神社,其中那句「可一望海港的水天宮神社」讓我們立刻決定:就去那裡吧!



離開最熱鬧的商店街,我們沿著陡坡攀升,慢慢走入人煙罕至的山坡住宅區,在爬了將近十五分鐘的坡路以後,終於才看到了通往神社門口的鳥居。



繼續拾級而上——除了我們,沿途一個人也沒有——稍一回頭,發現城市忽然就在我們腳下,但這只是靠山的一面,等到我們爬上了神社所在的制高點,另一頭,就是向海開闊的港灣了。



水天宮神社守護的應該是小樽以海為生的漁人吧,但也如小樽沒落的海港貿易,這座神社看來久無打理,荒涼蕭索(感覺像是《犬夜叉》裡桔梗會躲藏的地方),但好不容易到此一遊,我仍舊虔心許個願,感謝神明給我美好的天氣。



神社的右側便是面朝大海的小樽市,一覽無遺的海景讓因為爬坡而小小喘著氣的我們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望著底下如積木般的樓房,可以看到剛才我們走過的堺町通商店街,不時還傳來蒸氣時鐘的定點通報聲,更遠處則是海口和碼頭。



或許是遠離了嘈雜的人群,在這個空無一人的神社裡,迎面海風徐徐,我們都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你慣例地對著居高臨下的風景頻頻按下快門,而我則是悠哉地坐在一旁,撕開一包剛買的黑巧克力吃。



我望著眼前的海景,一望再望,想要把它們用力地印刻在視網膜上。還沒離開,我就已經在想像,等我回到家,坐在最習慣的書桌前時,我會有多想念當時的一切。並非說那個畫面有多絕美讚嘆,而是當下那種與世無爭、雲淡風輕的錯覺,讓我捨不得離去。



後來不知在那裡待了多久,總之時間似乎在那裡凝凍住了,或是變成了膠著狀態,比平時多了好幾倍,就像我身後的這座神社。我們看著這座城市無聲訴說著一種無奈的淒美,為了不被遺忘而塗脂抹粉,打扮成入時的美貌,以迎接一個新時代的輾轉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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