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校園性愛到家庭倫理——英劇《性愛自修室》第二季劇評

小時候談到性，不免有兩種極端反應：一是和同儕密友竊竊私語大聲賊笑，二是進入聖人模式一臉肅穆地故作清高。其實還有第三種，那就是默默不語地偷聽旁人的經驗分享。

我們或許都厭倦了正式教育裡的那種一板一眼，輔導老師假裝若無其事授課卻遮掩不住他們的彆扭，學生欲言又止，老師避重就輕的尷尬氛圍，所以若對性有真切的興趣與求知慾，大多數人總習慣用第一種的幽默方式表達，你看人們越是不正經地調侃性事，越是證明了他們其實難以啟齒，必須將性偷渡在玩笑裡才敢暢所欲言。

繼第一季成功引發高燒討論和收視報捷，Netflix原創劇《性愛自修室》（Sex Education）第二季相隔整整一年再度回歸，延續以校園喜劇包裝性愛主題的模式，借劇中豐富多樣的角色說出各種疑難雜症，在這裡，性和吃喝拉撒睡一樣正常，有歡愉當然也有困擾，就像失眠和便秘需要對症下藥。如果說上一季我們看到的是青春正茂的校園男女如何面對新鮮又陌生的性，這一回編劇把範圍拉闊到更廣大的族群，即成年人身上。

家庭倫理貫穿全劇

童星出身的阿薩•巴特菲爾德（Asa Butterfield）飾演的男主角歐提斯在這一季首集便開宗明義地從性冷感的少年變成耽溺於自慰的成癮者，像是試圖把「純情」的標籤撕掉，趕上校園大眾的腳步，不僅交了個可愛女友，兩人一邊享受戀愛過程一邊攜手探索彼此身體卻頻頻受挫，以浮誇卻詼諧的戲劇方式詮釋出情竇初開的小情侶如何在精神之外面對異性身體的陌生慾望。

與此同時，性愛博士的母親珍（《X檔案》的吉蓮•安德森[Gillian Anderson]飾）自離婚後便不再走進穩定關係裡，而是蜻蜓沾點不同的露水，直到和一位水電工有了一段似有若無的情愫，而粗獷的水電工不巧竟是兒子女友的父親，四人錯綜複雜的關係在一個屋簷下展開，如餐桌上的刀光劍影，總在餐盤上不小心敲出刺耳的聲響。

歐提斯一直想要擺脫母親的陰影，學校這時卻商請了珍協助籌劃性教育課綱，還開辦了性愛咨商課室，母子倆前後成了校園男女身體秘密的接收站，為他者解決難題，卻對自家平靜表面下的暗湧視而不見，這一點同樣發生在校長一家身上。

對丈夫長年的冷落積怨已久的校長夫人因緣際會下接受了珍的性愛咨商，彷如獲得天啟，認識了更多關於身體的密碼，也讓兩性關係中的自我意識從中覺醒。

戀權卻缺乏自信與魅力的校長其實是個可憐人物，不懂得對妻兒表達愛意，最終只把他們從自己身邊推開。他看不清問題癥結所在，反認為性愛大師到校後導致他辛苦建立的一切危在旦夕，不僅事業，還包括分崩離析的家庭關係。從這裡我們理解，不是只有青少年有性的困擾，即使結縭多年的夫妻也會在性的失衡基礎上衍生出許多問題。

性向多元，性別流動

上一季被送往軍校的亞當是我覺得最揪心的角色，初次理解自己可能是雙性戀的困惑讓他既迷失且恐懼，從校園惡霸變成寡言孤立、總是瞅著一雙憂鬱眼神的男孩，面對曾遭他霸凌的對象後來卻讓他心動是年輕生命無法理解的巨大衝擊，他無能求助於家庭和學校，只得漸漸把自己封閉起來，所幸他未曾自暴自棄，影集最後他勇敢忠於自我，從一個加害者變成浪子回頭的癡情漢，算是最成功「洗白」的角色。

第二季的《性》不再單純探討同性和異性戀，而是更廣泛地接觸了雙性戀、泛性戀、無性戀等，誠如歐提斯的女友後來終於更清楚認識了自己，轉而交了個女友，接吻的那一剎那她忍不住脫口：「原來這才是我要的感覺！」想來，我們在探索性的神秘與玄妙之時，也是親身驗證自己的情感傾向與性別認知的重要過程。

有趣的是，影集裡對人們性向的流動轉換表現得司空見慣，彷彿只是從喜歡木瓜改成喜歡香蕉那麼稀鬆平常，這是理想化了，不過這不就是這部影集想要傳遞的性教育觀念麽？打破傳統的二元對立，拓展觀眾的既定視野。

更多女性意識的著墨

除了性愛本身，這一季同樣藉由梅芙和艾咪這兩個角色演示了更多女性自主的議題。面對性騷擾，無論言語還是肢體上，不少女性都和艾咪一樣，一開始抱著姑息的心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到發現原來內心深處有著揮不去的陰影與委屈，才明白不是精液弄髒了一件喜愛的牛仔褲那麼表面。就像性格剛烈的梅芙所言，為何我要為了避免遭受性騷擾，就不穿我平時最喜歡的熱褲？

影集雖徹頭徹尾都在上演五花八門的性愛戲碼，編劇倒沒忘了教育的初衷本質，多次借劇中角色說明了保護措施與雙方合意的前提，還有更多趨於感情層面的探討，而最明顯的主旨，我想是無論性在這裡多麼豪放不羈，荒誕如鬧劇，你永遠都要記得先學會愛自己，才有愛人甚至助人的餘裕，無論少年或大人都一樣。

（以上劇照均為Netflix版權所有）

追伸：
1）預告：


2）《性愛自修室》第一季劇評：喚醒成年人遺忘的青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