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淚的本能

我知道這個熱潮早已在年初就引爆全台灣，造成的話題更是轟轟烈烈，一發不可收拾，而從中爆紅的幾位參賽者的名字，更是連遠在大馬的我們都略聞一二。我現在才提起這些，顯然是慢了五百萬拍，但是請諒解身為海外華人的我，直到最近才有機會接觸到這個全城仍舊持續發燒的節目。我說的，正是目前展開第二季的歌唱選秀節目《超級星光大道》。

雖然這樣的甄選比賽對大家並不陌生——國內就有相仿的節目，而且還年年舉辦——或許更可以說都是如出一輒，不過，我也和其他的觀眾粉絲一樣，成了短暫的“星光症候群”。原因何在？對我而言，應該是參賽者們輕易就流下的眼淚！

第一季比賽完美落幕，前10強的星光幫也灌錄了兩張合輯，堂堂發行。他們的歌聲與演唱技巧之優不在話下，但是，今天我想提的是，比賽過程中參賽者們顯露出的真性情。

後段的每一集裡，話題人物楊宗緯幾乎都掉眼淚。一曲鄧麗君的《Goodbye My Love》被唱得催淚十足，感染力超強。他富有感情的聲線，牽動了聽者與觀者的淚線，就這樣，不但成了收視率保證，還俘虜了一大票死忠粉絲，為他所傾倒。

每一次，看到不得不離開的被淘汰者，感性地說出自己參與這次比賽的所獲所得，以及楊宗緯不捨離別地演唱《Goodbye My Love》時，眼淚總是含在眼眶裡。聽到他們說出對友情的珍視，與難能可貴的純真之情，我都感到十分動容。

我突然想起，自己在報章上曾經閱讀過一篇文章，叫《不好再哭了》。作者觀看了不少選秀節目後，發現現在年輕的參賽者們動不動就嚎啕大哭，相比於她採訪過的政壇人物，訴說起歷經滄桑的人生，卻依舊心平氣和，不掉一滴淚，那種情感的內斂，反而更教她感傷。所以，她奉勸涉世未深的參賽者們，應該學習把持自己，無須為這些小小的失敗涕泗縱橫。

在這之前，我還滿認同那位資深作者的觀點，同意現今的選秀節目太濫情，動輒就以眼淚相搏，賣苦情牌；如今，從《超級星光大道》中，我再次看到這樣一群該作者口中所謂的愛哭鬼，卻因為資深音樂製作人王治平的一句話而轉念：

我覺得當一個藝人，其實真性情要流露出來。現在的藝人都要做自己。

真性情，就是這三個字！也許你們會說，參賽者們都是按節目製作人的劇本在演戲，這不是沒可能，但我寧可相信，非藝人的他們心思純粹，在鏡頭前所講的每一句話，所掉的每一滴眼淚，都是發自內心的。我寧可這樣純粹地被感動，也不要心機沉重地去揣測他們的動機。

社會太複雜，人性太險惡，我們都在成長過程中被教導灌輸，如何築構起抵抗外界的鴻溝。你看小孩，說哭就哭，遇到傷心的事就哭，受到了委屈就哭。哭，原是人們最自然的一種情緒釋放，但是漸漸長大以後，我們學會收起眼淚，蹙緊眉心，因為眼淚在這個世界是留給弱者的。眼淚只該留給自己，不該流給別人看。

在這個甚麼都可以做假的年代，我們真的很需要一顆真誠的心、一股打動人的勇氣。正因為經歷淺顯，他們才會有如此直接的情感表達，不懂得藏拙，不懂得拐彎抹角。這種最原始、最樸實的稚嫩，在走過人生大半輩子的人身上，已經被磨練得不復存在了。我們並不需要急著抹殺他們該有的天真。

一個人的眼淚，肯定是苦澀的；一起流的眼淚，或許還是苦，卻因為看到對方淚眼中閃爍的自己，而變得得以承受。

現代的我們，除了要學會如何抗壓之外，我想，我們都需要去追溯回我們原本擁有、但後來漸漸遺忘的、流淚的本能。

這是我在看《超級星光大道》時體會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