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廉

你沉默不語,沒有多說一句話,似乎就讓這首才剛奏響的旋律像刀子從中間切下一般,干脆俐落地劃下休止符。

只是我很不明白,也很不理解,當初是你先寫下這首樂章的第一個音符,在那遼闊無垠的五線譜上,下筆點下第一個C大調;而當我也開始著手為那跳躍的旋律填上歌詞時,你卻突然無預警地收筆。

一聲不響地,就這樣抽身離去,縱使我曾試圖追詢探究,也不得其解。

我只能獨自背負著這樣的荒涼,在廣袤無人的星空下潸然淚下。

忿怒、悲傷、絕望、彷徨、迷惘、遺憾……每一種情緒都如列車魚貫進駐我的車站,我悲憤不解的同時也很羨慕你的悠然,到底為什麼只有我在承受這一切的離散而你卻可以像個事不關己的局外人依舊在地球的另一端過著無關痛癢的生活?

我瘋狂地想利用社群網站偷偷表露我的在意,那是個連我也感覺陌生的我,但為了贏得你一點點的關注垂詢,我似乎早已不在乎任何事了。

若你愛無能,當初又何必大費周章來招惹我?──在夜半無人的漆黑房間,我瞪著發光得刺眼的小小手機螢幕,輸入了這句話。

也曾試著站在你的立場假設你可能的心情為這一切荒誕作個合理的解釋,合理而我未能看到的某種有力的辯證。

或許是你某種試探的方式?或許你其實真的無心戀棧,一切只不過是你慣常的遊戲程序?或許是我涉世未深,一開始就把那些在你眼中只是潛規則的東西視作海枯石爛的海誓山盟?

越如此假設下去,我越喚起了內心的蛇蠍猛獸,只想一解攻心怒火而撕咬啃噬,所以我早已禁止腦室裡的研究員繼續朝這個方向探索,我緩慢地呼出一口大氣,要自己離開這片深不見底的紛雜。

原來「放下」更難。兩個字加起來十一個筆畫,寫起來不消兩秒,打字的話更快。

讓原本異質的東西進駐到體內非常不容易,要面對強弱程度不一的排斥機制;但要將已經和血液交融的東西重新排出體外更是難上加難。

就像是必須切下一塊內臓般的疼痛。

感謝也感謝過了,那些故作瀟灑冠冕堂皇的話快說盡了,以為那麼安慰自己就真的能果斷地轉身離開,重新做人,但未完成的樂譜宛若芒刺,在深夜裡如一曲鬼魅招魂歌,斷斷續續地唱著淌血的音色,催人欲狂。

「彷徨、迷惘、遺憾、絕望,像漫天花瓣飄向遠方;驟雨過後的湖面,漣漪遲早散去,終究恢復澄寂……」那首歌如是唱訴,卻在夜色裡掀動了多少心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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