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追楓紀行序篇——不幸中的大幸

by カミナリ

九月底的某一天，當我人在金馬倫高原享受赤道國家難得的涼爽氣候時，一封來自亞洲航空的電郵叮的一聲進入我的信箱，打開一看發現是我預定十一月飛往日本大阪的班機時間有所調整，看來像是航空公司進行了某些內部調校，啟程和回程的日期皆更改為原本預定的前或後一天。

我的心當下少跳了兩拍，快速查詢行事曆中大半年前已經安排好的行程表，才察覺到因此變故，這一趟原本就不長的關西之行會縮減一天，告訴同行的你，我們都很慶幸不需要修改既定的住宿行程，卻也不禁顯露出些微失望，我不滿航空公司怎麼可以那麼臨時地無預警變更航班時間，而你很困惑對於我們都熱愛的日本國之旅，當初怎麼會只排了一禮拜不到的時間。

這讓我想起幾年前哥哥買了到日本名古屋的機票，後來似乎因為航線問題，他的班機面臨同樣的時間調整，當時由我代他去信詢問相關細則，搞了老半天終於把亂成一團的時間表給排定，他順利出發而沒有露宿街頭。

這一次我就在想，或許我也該寫信去亞航問個清楚，雖然幾個月前就訂好的京都民宿并不成問題，然後我就在官方電郵中讀到了一行字，大意是說，他們對於臨時更動的航班深感抱歉，若對新調整的日期不滿意或有任何問題，將允許受影響的乘客免費一次更改航班日期（前提必須是欲更換的日期仍有空位）。

訂過廉價航空的人都知道，趁促銷期間搶購到的便宜機票是不能隨意讓渡給別人或更換旅遊日期的，每一項更動都必須支付手續費。於是我靈機一動，想說既然剛好因為航班問題而獲得了一次免費調整日期的機會，何不趁此延長我們都一致認為有些過短的旅程？根據我們斤斤計較的個性，我們是不太可能特地支付一筆算是蠻可觀的手續費去更改日期就是了。

最後，我們的關西之行就從原本的六天（到底當初為何會只預訂六天似乎成了一個謎）一舉拉長至整整十天，本來不幸的意外卻成了我們為旅途增幅的契機，還沒出發我就感覺自己賺到了！

確定了新的出發時間後，接著我們必須趕緊為新增的幾個晚上找到落腳處。深秋時節的京都可說是旅遊超旺季，半年前就訂好住宿的我當時還沾沾自喜我們手腳夠快，發揮了「怕輸」精神，早早就搶到了京都市中心最受歡迎的町家民宿之一，沒想到的是十月底臨時增加了行程，到十一月初更是一房難求，就連幾家知名的膠囊旅館都爆滿，一個床位都不剩。

那時我心想，該不會幸運之神的眷顧只有一半吧？讓我們多了幾天待在日本卻找不到個安棲之所？所幸後來你還是透過Airbnb找到了一棟稍微遠離京都市、位在伏見區的三房一廳一衛公寓，或許是地理位置不太受寵的關係，讓我們在人滿為患的十一月京都依舊成功地訂下了這家後來我們都非常喜歡的房子。

飛往日本前一晚，我一邊收拾行李一邊感覺有些發冷，那種身體就是知道要感冒的征兆全面迸發，我臨時抱佛腳地吞了幾顆藥丸，穿上外套蓋上厚棉被入睡，深深期望隔天一覺醒來能精氣神全都恢復最佳狀態，我可不敢想像自己病懨懨地走在京都深秋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但直到坐上夜間飛機的那一刻，我的狀況還是沒有好轉，那種介於要徹底爆發和僅靠意志力在壓抑的將病未病使得我整個人昏昏沉沉，鼻水橫流卻不敢放任打噴嚏，以免在狹小的機艙內傳遞病菌，且還驚擾了大部分都在安睡的乘客。

而我猜想或許是鼻塞的關係，飛機下降時我還前所未有地遭遇到耳鳴極度嚴重的情形，無論我如何吞嚥口水或咀嚼糖果，往顱內擠的氣壓就是無法通透，甚至到了頭痛欲裂的地步，這是我這麼多年的飛行經驗中最為難受的一次。

清晨抵達關西國際機場所發現的第一件事，就是深秋果然是旅遊旺季啊！相較於接近兩年前歲末寒冬的那一趟旅行，這一次一步出機場就能立即感受到熱鬧非凡的氣氛，無論是大排長龍購買交通套票，還是站立在座無虛席的JR列車走廊上前往京都車站，周遭說話的語言幾乎都是我所熟悉的中文和粵語，誠如新聞報導所說的，近年來的京都受到越來越多中港台觀光客厚愛，櫻花和楓葉兩季的人潮更是達到巔峰。

經過摩肩接踵的京都車站，我們不跟著人潮走出閘門口，而是轉車到東南部的伏見區，拖著沉重而巨大的行李走出「醍醐寺」站的瞬間，我們立刻感受到杳無人跡的清涼。雖然說一早就為自己做了「行前教育」，秋季旅行是勢必要和滿滿的人群打交道，可當我實際面對一波又一波的旅客時，即使我自己也是其一，我還是忍不住對鐘愛的京都有些煩躁。

還是先暫且收起無謂的怨怒。等我們找到位於山上的民宿公寓，安放好行李後，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左右，秋季日照短，大約四點半太陽就會下山，於是我們便趕在天黑以前跑到附近有名的醍醐寺去，寒涼的秋風讓我的鼻涕流個不停，現在還加上狂咳不止，鼻頭就快和路邊的楓葉一樣紅。

建於公元874年的醍醐寺是日本真言宗醍醐派的總本山，具有一千一百餘年的歷史，在日本佛教史上居於核心地位，1994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指定為世界文化遺產，因豐臣秀吉將此作為「醍醐花見」之地而成為賞花名點，春季一到會吸引許多人到來賞櫻，而寺內供奉掌管藝術和學問的女神弁天才的「弁天堂」亦是秋季知名的賞楓處。

カミナリ

我們買票進場時已是下午三點多，離閉館只剩不到兩個小時，但因為你一心想見識秋楓時這裡最有名的弁天堂美景，於是我們也就跟隨參觀者的腳步一同往山上走去。

沿途可見的楓樹早已染上一襲艷紅，在枝微末節的地方還殘留著最後一點青黃不接的色澤，更讓整體望去有一種美麗自然的漸層，從暗紅到火紅再到橘黃，像是誰不小心打翻了調色盤，潑畫式的風格映現在我們眼前的澄空下。

無需憑藉手冊地圖就能知道我們來到了「弁天堂」，因為偌大的寺院範圍一路走來都人群稀落，加上接近關門時間了更是難得清冷，唯有這一帶聚集了帶著攝影腳架的人，對著一面湖泊和滿庭的紅楓拍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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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木造日本拱橋橫越湖面，連接到供養弁天才女神的塔寺「弁天堂」，在泛著漣漪的幽黑水面上留下染紅的倒影，周圍深紅的楓葉從岸邊伸長了枝椏探過湖面，從一個特定角度看去像是萬千信徒圍攏著位在中央的紅色寶塔，身後錯落有致的翠綠與身前層林盡染的火紅相互輝映，同時在底下的湖水上抹上紅黃綠相間的鏡像波紋。

カミナリ

雖然天光隨著時間一點點隱沒，少了陽光的紅葉也愈顯深沉，周遭的幽微卻因此襯托出了被湖光反射照耀的「弁天堂」，我一邊咳個不停一邊欣賞眼前的這一幕絕景，任性地想就算受涼了也不能錯過。

カミナリ

能留住的就拼命用相機留住，不能留住的就把它放在淺短的記憶裡品嚐，我們帶著一身乘坐隔夜飛機的疲憊回到住處，經過舟車勞頓、睡眠不足外加寒風刺骨的夾攻後，我以為我當晚鐵定會大病一場，卻沒想到吃了頓飽足的迴轉壽司晚餐，泡了個滾燙的熱水澡，窩在暖氣十足的棉被裡睡上一覺，隔天醒來竟好了大半，甚至連耳鳴也漸漸消失，雖然聲線還是有些沙啞，但看似感冒的症狀都一一退散了，就如窗外透著晨曦、稍微回暖的天氣。

我看著落地窗前慷慨灑落的陽光，一點一滴慢慢感受著身體機能的復原，知道這趟旅程才剛要開始。

觀光資訊

醍醐寺

開放時間：0900-1630

門票：三寶院、上醍醐等個別門票為成人600円，組合套票為1000円至1500円

網站：www.daigoji.jp

次：到宇治品鑒一抹茶與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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