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好

不知其所以然，所以我無法對症發言，僅能靠遊走在邊緣聞嗅到的一些氣息，揣測籠罩在陽光下天空中看不見的星星佈局。如此這般。

多情的我們為多情所苦，傾注所有容度裡承載的愛慕予對方，要說從不奢盼換得一點點感激、恩謝、銘記、獨特的對待，那是自欺欺人，抑或是連自己也不願承認的自恃清高。

追根究底，原來我們彷彿被教導，若是真愛，付出就不該計較回酬，若是計較，就會落得像菜市場錙銖必較的歐巴桑，對一根蔥一根蒜都想要拗一點的市儈。

但市儈底下或可說是節儉，試圖為生活為家庭給出最低的投資，換來最高的經濟效益，而情感上的開源節流也許是危險的，省下來的愛無法儲存起來，只會在歲月的曝曬下龜裂成爽脆的枯葉，被一個不小心踩碎成粉末；情感長久拮据的關係會顯露出貧瘠的臉色，吐出貧乏的生活氣味，熏染天花板和彼此的嘴臉，直到熏出再也擦拭不掉的污痕。

於是我們後來學會薄情，因為怎麼樣都做不到不期盼回報的奉獻，只得很狡黠地先從支出的部分著手。打一開始就別給出那麼多，不要一氣呵成地把自己全部交託出去，小心翼翼地有所保留，步步為營，見風使舵，察言觀色，一有什麼風吹草動便立即收束起發放禮物的束口袋，像耶誕老人派禮物的巨大束口袋。

計算著得失盈虧的我們，把自以為無法量化的抽象的愛自行量化出來，在自己也不曉得的情況下。

你說生不如死，因為給得太多而收不回造成損失，血本無歸？還是對方排山倒海推向你的讓你窒礙難行，你難以承繼？是你預設過高，活在自己加諸給別人的期許中，還是他者行差踏錯了一步，從此滅毀了你辛苦建構起來的世界觀？

你如此堅強勇敢，良善多情，偶爾正氣凜然得讓你在這個道德感飄忽的社會體制裡顯得格格不入，不若我雖也意圖發揮誠善發揚公義，但每每來到現實和自我理念推撞的岔路口時，我偶爾還是會選了容易走的那一條，將那張光燦耀人的正直颯爽翻面，蓋在眼瞼之下。

有時候抿緊雙唇不說出口的，未必就是沉重的傷慟，只是我們需要時間替我們稀釋成不那麼尖銳的言語，磨礪成更圓滑的筆觸，待我們寄放在舌尖上拋出去時，才不會在擊中對方的要害後又反彈回自己的心頭。我想你比誰都更清楚這一點。

所以才靜默著等待，等待更好的自己用更好的方式組織出更好的訊息，等待一個對各方面而言都是更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