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的祝福

窗外寒風蕭瑟，潑著淋淋大雨，把萎黃的枝葉都抖晃得戰戰兢兢、無情凋零。

不經意拉開書桌最不常碰觸的那一格抽屜，零零散散置放著許多快被遺忘的物件：那一年的照片，靜默訴說著看似遠久的記憶；那一支漂亮的鋼筆，安穩地躺在絨布盒子裡，依舊紋風不動--我從不曾提起它在紙上留下白底黑墨的堅實印記；還有那一疊經年累積的各種祝賀卡，躲在紅白藍綠的封套內，保存著已然失溫過期的祝禱。

揀起卡片一張一張翻閱，我才赫然發現，竟有幾張我早已寫就卻不曾寄出去的聖誕節賀卡。

它們安然地躺在我的抽屜裡，與其它詞藻浮華、字句優雅的卡片同享一個空間，度過了外界冬暖夏涼的時日，等待著被派發到該属於它們落腳的門檻前，讓屋主撕開信封，接收文字化作的溫馨祝福，看到綻放的面龐散發著冬日裡的春天氣息。

只是，不知過了多少個數不盡的夜晚，它們依舊被窩藏在這個情意洋満的木格子裡，被其他澎湃的熱情澆熄了自己心中的期許，還有不曾被閱讀的惋惜，黯然消融於漫天飛舞的雪花裡。

我拿起其中一張，打開，望著自己執筆寫下的祝賀語，還有親筆描繪的傻氣漫畫。在那樣的時空裡，應該是承載著我內心怎樣的感受呢？而又奢盼在接收者手上吐露出怎樣的情懷呢？我不禁暗自懷想，在這個既寂靜又吵雜的雨天裡。

是啊，我沒有完成的事總比我完成的事多得多！我的半途而廢我的前功盡棄都已伴隨我走過了一個又一個的聖誕，或是一個又一個的農曆年。那些熾熱的激情光景早已悲哀地變成了寒涼的漠然，像被皚皚白雪覆蓋的綠苗，失去掙扎的餘地，被收納在冷藏隔內冰封起來，永遠盼不到春日陽光的眷顧。

我將卡片安放回去，輕輕地闔上抽屜。那些沒有寄出去的祝福，變成了一種對自我的哀悼。我盯著昏昧的自己，沉默無語。而窗外沙沙的雨絲，還在無窮無盡地飄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