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玩的小游戲

每一次寫完一篇文字，我會和自己玩一個小小的游戲，在重新檢閱整篇文章時，會把自己想像成某個人，從那個人的角度和心理狀態來理解眼前的這一篇文章。

之所以會發展出這個游戲，主要是因為自己對文字有某種程度（朋友說「相當程度」）的「文字潔癖」。

即便是自己的網誌，沒有要交稿、沒有總編會退稿的憂慮，對於遣詞用字、語匯句法、語法修辭、成語諺語，甚至標點符號都十分在意。

用醞釀在腦袋裡的靈感作為「燃料」，文字作為「原物料」，書寫工具作為「工具」，我用雙手和一雙眼睛，耗費三五個小時，文章才得以在最後步驟誕生，變成「成品」，端上桌獻給客人。

而對於「原物料」的文字，我像是錙銖必較的難搞歐巴桑，有一點皺巴巴的蔬菜就不想買。當最後一個標點符號終於劃上去時，離我所謂的「完稿」其實還有一段距離。

接下來，我會開始審核自己的文字，校對內容，查看是否有錯別字，段落分配是否合理，語境是否使用恰當等等等。

所以同一篇文章我至少會來回閱讀個幾遍，也許第一遍是檢視錯別字，第二遍是檢查整體文章的流暢度，第三遍思考標題和內容的契合度，第四遍權衡是否真的有必要如此坦白，將自己的心跡揭露到這個地步？

而從最後一點延伸下來，就發展出我會用「他者」的角度去看待自己的文字：

如果是和我一樣愛寫的她讀這一篇，是否會看穿其中刻意隱晦的部分？

如果是粗枝大葉的他讀這一篇，是否可以順利抓到我專門為他而寫的重點？

如果是欣賞我沉穩面對人事的她讀這一篇，又會對我這一次的犀利筆觸有什麼感想？

如果是愛和我唱反調的他讀這一篇，又會對其中我的論述有怎樣的反駁？

如果是素未謀面的人們讀這一篇，他們是否可以體會我想要傳達的訊息？

諸如此類。每一次閱讀，我就套上了他們的眼睛和腦袋，一邊讀一邊和內在的自己反復辯論：「這邊或許需要修改」、「那樣說太直接了」、「這種形容過於模稜兩可」，彷彿同時有好幾個我圍在一起，交頭接耳、七嘴八舌地推翻自己，又再肯定自己。

等到真正確定一切通過以後，每一個「我」都達到共識，文章這時才算真正完成。

也因此，寫一篇文字事實上一點也不輕鬆，身邊的人也總愛問：「沒錢賺的東西幹嘛這麼賣力？」

有錢賺的東西你會賣力是人之常情，有錢能使鬼推磨；沒錢賺的東西你還肯如此賣力，那就是你對自我要求的重視，願意為生命中的某些事保留一股不滅的熱忱。

「因為我非常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