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飛鳳舞甲辰年


帶上一卡皮箱行囊和對原鄉的情愁,相隔了快半年,終於趁著春節再度回溯南部老家。

從高原的清爽南渡每年二月這個時期平原慣有的燠熱,就像投奔家人熱烈的擁抱,暖煦而熟稔,也像是覆上曬過太陽一個下午的親膚棉被,身心不由自主感覺舒服暢快。

華人春節如同各民族的新禧,就像西方的耶誕和元旦,以及穆斯林的新年,是一年一度重要的團聚日子。平日大家為了各自的理由奔忙,落居不同的城市國家,在那裡譜寫屬於自己的物語,縱然有當代科技的零距離聯繫,生活圈的種種細節未必能盡訴其中。想想再多的促膝長談,有時還不如一個心領神會一次心照不宣,而這些往往都需要我們同在一個屋簷下來完成。


花火鞭炮聲與撈魚生一如既往地震天價響,為記憶中的農曆年添綴幾許熟悉感,可時代的變遷、人事的更迭亦讓我們看到時間的殘酷,一個不留神,有些人早已遠去,有些事再也回不去。

於是我們習慣了借新春重疊對照往昔,在團圓合照中尋找壓藏在其中的家族故事,像品嚐一口年夜飯後,發出誒怎麼和去年的味道不一樣了,後來才知悉不一樣的並非母親的廚藝,而是離遠故鄉的自己。


還有一種習慣是,我們適應了靜謐清簡的生活,回到家鄉過年,哄堂鬧騰的聚餐如海潮般連續數日席捲上門,作為主招待除了要張羅吃喝,還得應酬久違的親眷好友,一時間竟累得快失去社交的能力,也才驚覺自己平時到底有多孤僻。

不過能見到闊別許久的親友,想到再怎麼樣頂多也只是眼前這一兩天的時間——春節一過大家便將各自回流——便也能按捺著心情聊上幾句了。


我又想起了洪愛珠寫過的那段警世的話:「婚宴後沒幾個月,先生告別了年近九十的姑丈。下半年,我的小表舅在壯年意外過世。回想上一回與他們相聚,就在自己的婚宴上。才曉得婚宴留下什麼,才曉得從俗的益處。」

只要把「婚宴」二字替換成「春節」,便也理解了有時一轉身即一輩子,心中亦多了一份敦厚與珍惜。


嘩啦啦如流水,果然很快就曲終人散,傳統意義上新春要到十五元宵才算結束,可現代人哪有這種餘裕,攜家帶眷的首先告別準備孩子返校上課,青壯年打拼族接著回去開工大吉,這些天都在鬧哄哄的家再度沉靜下來,幸運點的留下兩老,留下老家的狗,留下一屋子帶不走的集體回憶。

撇過頭,朝著甲辰龍年繼續邁進,期望在下一年到來以前大家都繼續健康平安。偶爾思念來襲,回過頭,家就在那裡。


追伸:《龍飛鳳舞甲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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