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

沁人心肺的雨水，汩汩潺流，在低地積成潭潭水窪，成幾面明鏡，泛清冷波光，惟表面波紋扭曲了鏡中物，看似虛擬。

他踩過一窪窪水漬，泛起無數漣漪，踩滅明鏡中一幅幅倒映。刺骨的冰涼滑入鞋內，凍僵十趾，每次重新舉步都掀起水花，噴濺在他足踝上。晶瑩水珠子如斷線的珍珠項鍊分撒而下，擎天墜落，在他黝黑糾結的頭髮裡，在他堅實牢靠的肩上，在他抑鬱寡歡的臉龐，潸潸而落。

遠處悶雷乾響，回音千迴百轉，餘波蕩漾，在他鼓膜敲出震天懾地的衝擊。他只是微蹙眉頭，俯首前行。

林間樹梢懸著的水滴在他行經時濕了他的衣襟，他撥開眼前的枝丫，跨過橫陳的枯木，只抖落更多的雨水，如萬箭穿心掃射他，讓他只覺舊創更加隱隱作痛，腳步踉蹌。

那幾許暖意早已蕩然無存，為尋得他久違的陽光，他只能紮穩腳步，繼續穿梭於這片逐漸消融的暮色雨林裡，等待那遲早雨過天青出現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