箴言

“答應過你我要努力，所以請你相信。”

坐在行駛的車子裡，路經那個幽黑的轉角時，突然就這樣沒來由的、冷不防的，你的音容浮現在我面前，如此清晰也如此模糊，叫我一時從與朋友們的閑聊中脫序，眼神失焦。看似久遠的回憶湧上心頭，湧入我原本因冷氣而乾澀的眼眶裡，我只感覺到一股與當時溫馨交談的氛圍格格不入的悲涼侵入我的骨髓，啃噬我的血肉，驚蟄得我全身沒有半點知覺。

一時間，許多沉澱已久的記憶翻攪而上，浮出表面，冒著咕嚕咕嚕的氣泡，掙脫束縛的牢籠。你的濃眉大眼、你的開朗笑靨、還有你總是充滿活力的吟鈴笑語在飛逝的車窗外若隱若現。外頭依舊漆黑如墨，我卻彷彿清楚看到，你正在對我唅首微笑。

那時我們彼此許下了承諾--這是只有我們才知道的事。因為曾經給予過遭遇挫敗而氣餒的你一點小小的鼓勵，雖然不知道那樣的言語能對你起著甚麼真正的作用，但是你後來在遇到我的時候，給了我這麼一句回答，要我拭目以待你的奮鬥成果，要我相信，你並沒有想像中的脆弱。我還記得在聽到看到你給我的正面回答以後，我是多麼的欣慰，以及多麼的為你感到自豪。你知道嗎？早在你答應我不再隨便放棄的那一刻起，那種堅定自信的眼神、那種神采奕奕的語氣已經完全說服了我，讓我對你刮目相看。當時我告訴自己，不管最後成果如何，你都已經為自己贏得了漂亮的一仗！

雖然如此，我當然還是暗自期盼。在忙碌的日子裡，在與你擦肩而過的時刻，我都會悄悄想起彼此的允諾，期待由你口中道出喜悅那一天的來臨；而你也總是在碰到我時開懷地提醒我，自己答應過的事不會忘記，那一副“要你好看”的表情為甚麼至今會變成牽動我一絲遺憾的引線？

很巧的是，屈指一算，這一年原該是你畢業的一年，正如你其他的好朋友。你應該在為接下來要選擇的人生道路而苦惱；你應該在為自己充滿未知數的未來感到既擔憂且欣喜；你應該在忙碌為自己的每一步塗上絢爛的色彩，正如每一個人一樣。太多太多的應該要，卻有太多太多的來不及……

回過神來，我看到倒映在車窗上自己陰鬱的臉龐。外頭又開始下起據說是造成這次百年來大水災的長命雨。那個轉角我經過無數次，偶爾會想起與你的誓約，然後淡淡的無奈與哀傷會散發開來，只有這一次，我是強烈地悲痛著，那是至送你離開以後我再次感受到的。我強迫自己不該在此時失態，用力閉緊雙眼，聽著朋友們朗朗的笑聲，以及自己內心裡回蕩不開的你的聲音。

這一次，輪到我來告訴你，要你等著看我努力的成果。儘管今後你不再與我們同行，我會一直記得，一直記得有這麼一個性格如陽光般的女孩，發自內心對我許下一個朝夢想邁進的承諾，那會成為我生命裡一個永不抹滅的箴言。

“答應過你我要努力，所以請你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