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身邊

最近的天色一直呈現僕僕的灰色，讓人有一種泫然欲泣的感覺。

雖然，雖然我曾說過，我一直都好喜歡陰雨天，像是喜陰嗜濕的蝸牛，粘糊糊地附著在長滿苔蘚、看不見陽光的黑暗角落裏，喜不自勝；但是這樣久了，長期避諱高溫，我發現連心也會跟著不自覺地萎縮，變得陰濕，變得灰敗。

雖然還不至於到達沮喪的地步，至少是平靜無波的。（偶爾也好享受這樣的沉鬱）

這個城市的天空一直被籠罩在煙霾底下，讓人誤以爲烏雲密佈，大雨將至，彷彿年末的雨季提早來臨，歲末的感慨提前染上身；實則陽光依舊企圖划穿濃煙，微弱地普照大地，效果卻不彰，只營造出暝昧不清的光澤。

明天我又將離開這座城市，離開這個情緒混雜的大熔爐。我可以想像，坐在景色不斷快速逝去的車窗前，看著不遠處天空飛捲的黑雲，雙手冰冷地縮在夾克底下，滿心期待豆大雨珠即將砸在倒映著我容顔的厚玻璃上。而更遠處的那個城市裏，那一張張我所熟悉的面龐，又將在雨絲之中搖曳生姿。

想起前一個晚上作的悲傷夢境（近來怎麽總在談論夢境？又怎麽總有這麽多的夢境可談？叫人費解）：

你突然病逝，噩耗傳開來以後，我們抵達你的府上，看著滿園的人頭攢動，異常幽靜的氛圍。然後，你躺在那裏，像個天使，而我終於禁不住淚水，呼喚著你的名字，企圖像平時一樣把你叫醒，而你只是安詳地沒有一絲動靜。素白的衣服和床單，把你原本就白皙的臉龐襯得更加蒼白無血色。你離去了，這樣的事實叫人無法接受，你還那麽年輕，生命還有那麽多未開啓的章節，怎麽可以這樣？

然後睜開眼睛，在虛實之間困惑了一陣，才明白自己又無意識地“詛咒”了別人的生命。一邊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一邊對自己說，絕對不把剛才觸楣頭的夢告訴別人。

決定下次和你碰頭時，要好好地享受和你的相處。你知道，一旦知道你還健康無憂（或許未必無憂）地活著，對比起之前自己對你離世的悲慟，我真的沒有辦法再對你苛責。

或許是近來陰沉的天候，才會有如此叫人膽寒的夢境產生——我如此説服自己的愧疚。

當面對世人的笑顔逐漸顯出疲態，我知道是時候讓自己再次回到自己身邊。謝謝讓我繼續微笑以對的一切。

此刻我依然不變地在這裡
不斷尋覓可以棲身的地方
拜託拜託至少讓你
可以接收到我傳達的心意
其他我一無所求
——《Secret》，浜崎あゆ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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