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明信片向未來的自己報平安
打從第一次提起行囊自費出國旅遊以來,我就養成了在每一個異地為自己寄一張明信片的慣例。
彷彿這樣一個儀式,是在向平安歸家的自己分享,這一趟遊歷給自己帶來了什麼感悟、又在該地留下了哪些美好回憶。
而這些年來,因為飛行科技的蓬勃和普遍,更多人能夠以更低廉的價格乘坐飛機出國旅遊,也因此,飛行體驗不再像幾十年前那般稀有,人人都能說上一點自身關於飛航的故事和經歷;在耳濡目染之下,似乎,我們漸漸對人類臨空飛越大洲汪洋亦顯得司空見慣。
以至於對飛行曾有過的恐懼,也在日新月異的技術發展和愈發家常化的對話氛圍下,被稀釋淡薄成一屢飄過心頭的輕煙。
直到,這一年接連發生關於航空的不幸災難,再度喚起了許多人曾經害怕說出口的隱憂。
我記得好幾年前第一次飛往台灣,在顛簸的起飛過程中,第一次乘坐飛機的興奮交織著未知的恐懼。當時,身邊的大多乘客都一派習以為常的樣貌,不是閉目養神,就是看書看報,絲毫對衝上雲霄的傾斜機身沒有太多意見。
人是很擅長模仿周遭事物以及快速適應環境的物種,在那之後的好多年後,在我又飛往台灣兩次、飛往巴厘島、澳洲、香港等地之後,我的身體逐漸認識了起飛降落時的感官節奏,久而久之,我適應了「飛行」它理所當然會有的顛晃震盪,而懂得不再大驚小怪。
然後,當我回顧以前自己對起飛時的惶恐,我竟然是帶著自以為是的嘲諷語調,將那樣的振顫看作是一種涉世未深的鈍拙,而今的泰然自若方是世俗該要有的穩健嘴臉。
我無知地以為,唯有平撫心中對飛行的各種不安,能夠和我印像中的大人一樣,在起飛降落時閒逸地閱讀交談,才是旅者該有的熟練形象。
我甚至還對身邊擔心飛行安全的朋友說出「沒事的啦,可能你還不太習慣飛機旅遊……」之類的狂妄口氣,並且虛榮地享受著自己居高臨下的姿態。
直到令人不敢置信的悲劇在眼前發生,看著新聞畫面中一幕幕教人鼻酸的斷翼殘骸,我才突然明白過來,我們本該就要對超越人體極限的科學發展懷抱敬畏之情。
上個月當我從東京返回馬來西亞的途中,在深夜的機艙裡,乘客們都幾乎處於睡眠狀態,我也疲睏得陷入睡睡醒醒的恍惚,但是仍舊無法避免地感受得到,飛機正經歷相當紊亂的氣流,接連好幾個小時都處於幅度巨大的上下搖晃中(連空服員的餐飲服務也被迫中止)。
那一次是我所有的飛行經驗裡面,第一次面臨如此嚴重的亂流,也是我害怕得在腦海中閃過死亡恐懼的一趟行程。
有人說生死有命,尤其當你將自己交託給飛在三萬英尺高空的鐵鳥,只能一分一秒期盼著安全降陸的踏實。經過這短短四個月內兩次舉世震撼的航災,或許又會在所有飛行乘客心中添上一抹憂懼。
我是何其有幸,能活著在這裡領悟感會,一筆一字寫下我的感受,並且有機會回到家中,親自領收並閱讀捎給自己的明信片。
願逝者安息,生者堅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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