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語：日本真的太貼心

by カミナリ

從旅程歸來，立即就回到了社會制度下的規範​​與日復一日的秩序裡，忙得焦頭爛額，昏天暗地，但每每回想起關於東京的一切——在那些通勤的擁擠早晨，或是尖峰的下班時段——還是會讓我忍不住會心一笑。

坐下來重新回顧整個旅途中發生的點點滴滴，再一邊翻著滿坑滿谷的照片，一邊耐心寫下成為過去式的那些定格畫面與鑲嵌其中的心情感受，在時間夾縫中堅持提筆，這麼一寫，也幾乎耗掉了一個月的時間。

但這一個月下來，雖然肉身回到了熱帶島國的燠熱與滯悶，心靈卻乘著文字的舟渡，回溯到那座東瀛島國去，彷彿再一遍遊歷了那些美不勝收的景點，彷彿旅程延長了多一個月。

原以為，我會在回程的飛機上看著漸行漸遠的東京而難過惆悵，就像路嘉怡說她在離開馬爾代夫時號啕大哭的那種心情，但是，和來時一樣，在飛機起飛的那個時刻，我異常平靜地坐在你身旁，望著窗外的夜晚，沒有特別悲喜。

我想，部分原因是我知道這不是單純的告別，我很快又會站在這個國家的土地上，繼續用我的文字與眼睛，開鑿這個璀璨如畫、燦爛如花的地方，繼續撰寫接下來我與它的美麗邂逅。

所以，我沒有一如以往別離時的傷感，我只是回家轉個彎，然後整裝待發，再度回來這裡。

人生中第一次的日本行，或許有太多大驚小怪，或許也太小題大作，但請包容一個如此熱衷日本、卻在積累多年後才踏上日本的人、他那種難以形容的激動與感觸。或許在現實裡的表情與肢體中看不到，卻不經意地流洩在最誠實的字裡行間。

日本真的太貼心，從很多的小細節就可以看出來。

比如，在每一家我入住的飯店裡，都會在靠近床頭的位置放上一支手電筒；不難猜想，處於地震帶的日本隨時有面臨地震災害的可能，一旦發生，接踵而來的勢必是停電，而要在黑暗中摸索逃出路線，照明手電筒絕對不可或缺。

再來，遵從環保主義的日本除了擁有非常完善的垃圾分類系統，也把它徹底實踐在每個人的日常生活中，並且還兼顧到設計美學；有一次我們在新宿車站裡要找個垃圾桶，來丟棄剛喝完的煎茶寶特瓶，卻遍尋不著，直到後來才驚訝地發現：自動販賣機旁邊的圓形小洞，就是用來丟棄寶特瓶的垃圾桶。與販賣機一體成型的設計，讓對「垃圾桶」就等於上面附有煙灰缸的那種形象連結在一起的我，著實大開眼界。

好玩的是，那些看不懂的小玩意小裝置一旦搞清楚用途，我們這些鄉巴佬就會「噢噢噢~」地恍然大悟起來，這樣的樂趣或許是只有第一次來日本的人才能特別享有的。

日本真的太細膩，細膩到你會誤以為其他國家很粗糙。

常常你在飯店浴室沖熱水澡後，照鏡子總會面對一個困擾，那就是鏡子暫時被蒸騰滿室的蒸汽朦朧掉了，然後你必須用浴巾擦拭一番才能使用。但是在我的APA飯店，當我從蓮蓬頭走到鏡子前，我驚異地發現，被蒸汽霧化的整面牆的鏡子中央，有一個橢圓形的部分，依舊維持著清晰的反射功能，伸手一摸才知道，鏡子後方巧妙地安裝了加熱裝置，讓落在鏡子該部分的水汽都蒸發掉。

還有公廁裡的洗手台，除了我們熟知的感應式水龍頭，洗手完畢還可以直接就著水槽前方的烘乾機把雙手吹乾，完全無需擔心水滴會滴得滿地都是。

雖然聽起來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細節，但是在親身經歷/使用以後，才會覺察到它們的便利性，以及貼心到位的設計背後所隱藏的人性化考量——就像我第一次使用旋即愛上的「免治馬桶」，不能言傳，只能意會呀~

當然，當你看到每一個收銀小姐在結帳後都會對每•一•名•顧客行九十度鞠躬大禮（外加一長串感謝光顧之類的敬語）時，你不免感到壓力和壓抑，難怪日本人習慣在下班後回家前到居酒屋小酌兩杯，用酒精舒緩一日積累下來的拘謹和壓迫感。

光是在東京走馬看花，我已可以想像在此認真生活的箇中壓緊迫；這是無可避免的，為了維持他們的井然有序和不造成他人困擾的自我約束，相對的付出必須從每一個個體中展現。這是大和民族向來的精神。

這麼一想，我覺得我還是很愛大馬國土上飄散的怡然自得和那種「野放」的氣息，或許無法在吉隆坡的地鐵車廂內看到如圖書館的肅穆安靜，也沒有到達神級等級的服務業精神，但是卻能夠不拘小節地享受隨心所欲的權力，那種赤道氣候底下慣有的大咧咧，以及我於斯生長的無可取代熟悉感。

行筆至此，我的第一趟東京之旅真的終於要完結了。我知道我會不時翻回這些用心寫下的文字，從中吮吸我從日本精煉出來的珍貴回憶，藉以支撐著我度過現實中那些艱辛苦澀的片刻。

沒有說再見，只因很快就會再相逢。

まだ会おうね〜

追伸：兩個月前寫的《傍河而居，仰望乾涸的月亮》其實就在暗喻我的日本之行，標題鑲嵌了字謎，解答如下：

傍河而居，意即江邊人戶，即「江戶」。江戶為日本東京的舊稱；
仰望乾涸的月亮，乾涸的月亮可解作無水的月亮，即「水無月」。水無月為日本舊曆對六月的古稱；

兩者結合，意思就是：我會在六月到東京去！

追伸（二）：其他日本紀行系列：

>東京紀行・夏

>関西紀行

>東京紀行・春

>北海道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