シデ教會我的事

經過了數日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悲慟，シデ真的離開了。在回到正常生活軌道後，有時這個念頭一瞬閃過，還是會讓我心頭一揪，想著：今後真的再也摸不到你蓬鬆的金毛了。

擦乾眼淚，回顧整個生命歷程，即使在你離開以後，也還是讓我領悟了許多關於生命的道理。

與其說是道理，不如說是每一個人都再明白不過的常理，但是人類總是善忘的、易感麻木的，所以同樣的理由總是需要不厭其煩地一再提醒，我們才會在日復一日的生活中一再地想起這些應該緊緊抓住的態度。

在你生命最後的兩個月，我親眼目睹你從一個原本健康活潑的孩子，漸漸凋零成雙腿無法行走、潰爛、喘息重濁、眼球灰濛的病態；從你身上，我看到了時光的飛逝，我感覺到了時間的殘酷，我甚至看到了人生的縮影。

狗的生命比人類短，因此無論如何，身為主人的我們遲早都必須面對為你送行的時刻，但悲歡聚散本是人生必經道路，生老病死是萬物生命週期的必然階段，沒有誰可以豁免。

當我看著老爸每晚為你擦臉擦藥，我知道這也將是人類晚期可能的光景；我們身邊的摯愛親眷，有一天也可能必須等待我們悉心照料他們已然垂垂老矣的孱弱身軀。

我是情感的慣性逃犯，總在悲傷無法承受之際，就別過身去，甚至逃離現場，鴕鳥心態地以為，只要眼不見耳不聞，所有現實的破敗疼痛就會跟著消失。

但你走後，我在一邊回憶時一邊慢慢領略了，正視傷痛——儘管再怎麼難以承繼——日後才有機會度過、跨過這道在我們心壁上挖鑿出來的鴻溝。

我們為生者的降臨感到喜悅，也為逝者的離去感到哀戚，我一直美好地相信如《聖經》所言，離開的只是先行一步到彼岸，去為還在滾滾紅塵的我們安排好一切；遲早有一天，我們終將相會。

也如多年前看的奧斯卡最佳外語片《送行者》裡面所描述的，死亡不是終點，那只是一扇門。在這裡的旅程暫告一段落，他們打開門，跨過去，在彼方繼續旅行。

其實你好幸福你知道嗎？那麼多人惦記著你，向你告別，不像更多不幸出生在路邊的流浪貓狗，每日都走在生死懸崖邊，死去也無人為其哀悼片刻。

縱觀地球的百億年壽命，每一個物種的生命何其短暫，我們遲早終成歷史的一頁、演化過程的一瞬。只要曾經被他者記掛、思念，甚至因你的存在而改變了他們，我想這樣就不虛此行了。

昨晚我在睡夢中夢見你回來了，毛髮如此光滑，白白胖胖，雙腿也健全地可以跑跑跳跳，我好高興地擁你入懷，不斷大力搓揉著你的額頭。

醒來後告訴家人這個夢，哥哥說，你回來向我們報平安了。

你在那裡繼續追蝴蝶追鳥，我也要在這裡繼續努力。

追伸：感謝大家的關心，謝謝那些甚至打電話來慰問的朋友，也代シデ謝謝你們前來向他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