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的答案——巴厘島沿途手札①

——飛機上，14:30

六年前二度飛往巴厘島前夕時值當地最嚴重的爆炸案十週年，印尼政府當時接獲消息指稱有極端分子企圖再次引發恐怖炸彈襲擊，除了要遊人和居民提高警覺，也安排更多武裝警察巡邏島上；新聞滿天飛之際，我懷著忐忑的心情前進這座天堂島。

六年後因緣際會三度拜會巴厘島，兩次造訪之後，原以為此生與巴厘島早已緣盡，但所謂人算不如天算，意料之外的行程如命運推手把我推往這座總是不曾出現在我夢中的南島，要我一再叩見島上的眾神。

而這一回，同樣在臨行前夕捎來了令人措手不及的消息：起飛前兩天，巴厘島上的阿貢火山（Mount Agung）自去年一月之後再度噴發，濃烈的火山灰和煙塵嚴重影響空氣中的可見度，一夕之間幾乎所有航班被迫緊急取消。

那天早晨讀到新聞時，我的震驚中竟奇異地摻雜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平靜。既驚嚇卻同時冷靜，兩個極端的情緒並列，連我自己也無法理解那樣的心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試著這麼解釋，也許是一趟不期而遇的旅程，心底並沒有如對待其他自行排定的旅地那般粘稠，在搜集資訊和描摹彼方藍圖的過程中也就少了幾許綺想，加上早已親身行過兩回，那些歷歷在目的心聲仍靜默地躺在記憶庫的地下室裡，散發著幽微的氣味。

所以當腦海中閃過可能中止這次意外再會的念頭時，我反而偷偷地鬆了一口氣，像是在惋歎中偷渡了一絲薄薄的慶幸。

後來火山灰因風勢轉向，巴厘島上空撥「灰」見日，所有接續的航班恢復正常，再會巴厘之行最終也拍板定案。

再會巴厘，再會的是多年前那個只懂倔強不懂轉圜的自己，還是終於學會了揮別曾經佔據心頭一枚重要席位的他者？然後把更好的自己騰出來，留給值得託付的和疼惜的人。

我不奢望島嶼會給我任何答案，但時間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