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原鄉——寫給高中母校一甲子紀念特刊
在出版我的第一本旅遊文集《一期一會的約定:日本三城紀行》時,我接受了幾個報章採訪,記得一位記者這麼問我:「你的文學養分都來自哪裡?」
我坐在採訪室的沙發上,轉動腦筋思考良久。這些年的寫作習慣逐漸成了我生活作息不可切割的一部分,我讀書寫字如喝水吃飯,對文學崇敬且親如知己,以至於當被問及這一題時,我霎時沉吟起來。
我似乎從未細忖過,於今不斷輸出的創作能量,它初萌芽之時之地。
然後我想起有一段時期,我抱著課本啃讀艱澀的科學理論和數學方程式、歷史典故和英語語法,中學階段的升學壓力把學習的樂趣轉變成一種教條式的鞭策,我和其他同學都被還看不見的未來威脅恐嚇著,那個年紀的天真裡於是總免不了摻雜了隱隱的憂懼。
那個時期,唯有語文課讓我感覺自由,如同從捆縛糾結的荊棘繩索中鬆脫出來,偷得一晌閒逸時光。我從教科書的牢籠中獲得解放,縱情遊走在散文、小說和詩詞之間,而就是在那些和文字相處的親暱時光裡,我找到了釋放生命能量的出口,無論悲喜,只要寫下來,似乎就能夠寬慰我不善辭令的莽撞心情。
於是,沉默寡言的我借作文課抒發內在聒噪不安的情緒,語文老師對我每次天馬行空的「亂寫」倒也認真對待,甚至我記得有時候還會給予創作點評,而校內的作文比賽更是我最熱衷期待的「年度盛事」。
離開校園多年,我依然在寫字的這條路上磕磕碰碰,不時抬頭仰望夜空,被文學的浩瀚星光所震懾,那裡有人們追尋的創作初衷,有理想和現實撞擊的火花,有值得留存的璀璨時刻,儘管遙隔千億光年,那樣的溫度卻直直傳遞至仰望者的瞳孔,在那裡種下一枚籽苗。
那一個我初墾文字土壤的中學時代,如今回望,雖然笨拙木訥,卻是最純淨無染的。當我們都再也回不去,只能憑每一次的回顧喟歎成長和老去,嫩芽萌發的故土便是我們記憶的原鄉。
當我們的視野拔高到國疆之外,我們的心需要的,或許是回到幻想起飛的地方,再一次提醒自己,如今撐起一片天的我們,當初曾多麼渺茫而卑微,而究竟是哪個時期的哪些人事,曾溫柔地拉了我們一把。
後記
高中母校迎接一甲子週年慶時,我收到擔任紀念特刊總編輯的珠嬌老師發來電郵,詢問我是否可以為特刊寫一些文字,於是寫下了以上這一篇。
記得為歡慶創校60年,學校舉辦了千人宴等一系列慶典活動,我在時任校長宋麗校長和珠明老師的牽線下,有幸出席了其中的藝術節,返校為學弟妹們分享旅日小故事,也見見久違的高中老師(詳情按這裡)。
追伸:學校55週年時也出版了一本特刊,當年同樣被邀稿,寫了一篇《純真》。
Comments
Post a Com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