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後看穿——巴厘島沿途手札②

——飯店房間，21:48

巴厘島人滿為患，尤其庫塔（Kuta）街區熱鬧非凡，因此也夾帶著滂沱的車潮與人潮，擁塞在僅有兩條交流道的馬路上。車尾燈紅艷艷如一尾火龍，蜿蜒到黑暗的盡處，而白晃晃的車頭燈則拼接成一條白鱗熠熠的巨蟒，併靠在紅龍身邊，一起緩緩蠕動著笨重的身軀。

僅只從水明漾（Seminyak）回到庫塔市中心就耗掉一小時，計程車司機大叔習以為常地在熊熊怒吼的機車陣中穿梭，我問他是否每天如此堵塞，他點頭稱是，口氣說得雲淡風輕，對喇叭和引擎聲交響的城市脈動再熟悉不過，「生活在此便是如此。」一句簡短的話總結了巴厘島的繁華與無奈。

幾次徒步從飯店走到商店街覓食走逛，偶爾繞過一個轉角才驚覺那是多年前曾履及之地，一邊讚佩人腦常被低估的強大記憶力外，一邊也忍不住回想起彼時此地的種種情節。

那家巷弄裡的餐廳至今仍舊高朋滿座；路邊的衣服攤還是掛賣著那幾件熟眼的印花踢恤；摩托車在窄巷裡游刃有餘地奔竄；坐在店門口五角基的攤販有一搭沒一搭地叫賣著自己的商品；街上的老外永遠樂此不疲。

我漫步到庫塔海灘，這裡依然匯集了那麼多人，經過這幾年累積的出海經驗，在親眼見識過何謂「湛藍」之後，我才修正了記憶中對庫塔沙灘的印象。當我這次再度沐浴在夕陽西下，看到眼前灰撲撲的海水和沙子，卻有那麼多人慕名而至，才不得不感歎人氣營造起來的聲望有時是多麼地教人失望，而人們又是多麼容易被自己說服。

那一輪曾被視作哀愁的落日，那個獨坐於此的身影，那次混亂暴走的狼狽不堪，雖然因為舊地重返而歷歷在目，卻也不再鋒利地刺人眼目，只是一襲飄過鼻子的潮氣，勾起一些不具名的什麼，卻也朦朧得如海汐浪濤，總有過去的時候。

來了又走，如際遇觥籌，只要牽掛不夠，總有過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