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黑漆漆的頹喪收進衣櫃裡

(photographer:カミナリ)

曾經,我的本質猶如我愛讀作家之筆調,帶有大量黑色濃稠的陰晦性,即使在日常生活裡,在普照陽光下,在喧嘩人群中,也可以漠然得如一隻被視為不詳的烏鴉。

倒不是因為生命中正面臨極度難以跨越的門檻──那些生命衝擊早在更年幼之時已遇上──很多時候,我欠缺柔軟線條的面頰背後只是毫無緣由可循的繁瑣卑微。

那些個陰晴不定的歲月,我的乖戾嚴重影響了身邊最親近的人,我總是可以因為一丁點枝微末節的什麼便瞬間板起一張臉,發放讓人不寒而栗的沉郁氣場。

那是只擅於用寫字剖開自己而不懂言語溝通重要性的年紀。我把書寫中的黑色流質帶入現實,隨身攜帶著去面對所有的人事物,將周遭都沾染上跟我一樣的暝昧色澤。


直到好久以後,一點一滴慢慢從和各種境遇交手後得出的心得中,我才意識到寫字閱讀和真實生活的必要切割。

所以在聽到你不明就裡訴說關於你的陰郁和自己也說不上來的成因時,我是感到多麼地熟悉且同理。

那根本就是當初的自己。

那些自卑自負自信又自憐的糾結情緒宛如一個營養豐沛的培養皿,允許了尚未堅韌穩固的心智著床,而還沒學會擅用手中篩網的你,將好壞摻雜利弊混淆的思維全盤吸收,最終助長了那一頭狂暴的巨人,穿破你的心牆,進擊你的心房。

所以,面對你有點任性又刻意試探性的挑釁,我只是不慍不火地回應。我知道換作是早幾年前的我,早就被你煽動得郁怒難擋,把你故意拋給我的零星火苗點燃,燒成一片無法收拾的燎原。

但是正因為我知曉箇中的矛盾和言辭無法表喻的情感,我可以約略體會那樣的否決心態,我便更加沒有理由隨之起舞或動怒。

我正在經歷當初在我明知故犯地挑戰根基時、我身邊那些人的情況。

(如果說有所謂的現世報,這或許便是其一。)

真的無需刻意把太多的專注力放在那些虛無飄渺的念頭上。它們必定會來,像煩不勝煩的推銷員般辛勤叩門,只要不帶任何感情地輕聲回絕,再耐心等待它們悄聲離去就行了。

在你打開門準備踏入風光明媚的現實世界時,記得套上那個正面而開朗的自己,把黑漆漆的那件頹喪收進衣櫃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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