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境


他在島國過著摩肩接踵的生活,日復一日在疲睏的早晨中睜開惺忪睡眼,踏上繁冗瑣碎的一天。

你在都心過著恣意隨性的日子,浸溺在集結熟悉氣味的被窩中酣眠正濃,罔顧窗外的日上三竿。

他以迅捷的速度解析一波波排山倒海而來的言語攻勢,像個驗屍官解剖不具名的屍身,從蛛絲馬跡中還原異形的真貌。

你以敏銳的觀察力將每一個稍縱即逝的瞬間定格永恆,像個學者蒐集各地的珍禽異獸,將時光裱框在馬福林的永恆裡。

他在晨曦初露頭角之時捎來問候,等待午膳填充身心的寬慰,繼續扮演他三頭六臂的角色。

你在深夜月影皎潔之初道聲晚安,目送倦鳥歸返枝頭的翦影,轉身才要開啟你的夜貓旅程。

他偶爾展翅高飛,飛到都心尋覓安憩之所。

你有時馳騁奔走,走到島國探索新鮮之境。

他喜歡黏膩不羞赧地攪拌浪漫的海洋,任浪花沖刷著你剛毅的海岸線。

你總刻意嫌棄唾棄地撥開纏綿的藤蔓,用透明的貝殼偽裝底下的怦然。


他想他沉默寡言,卻常常聒噪不休地吟訴各種引經據典的傳奇,拼命想要挖鑿人性底蘊的深幽。

你看似喋喋不休,卻往往靜默不語如患上了阿茲海默症的患者,決絕地想要考驗人性的包容度。

他於是一再妥協退讓,將身上曾經以為無論如何也磨礪不掉的棱角都一一削掉,圓融得失去了應有的力度。

你因此愈發任性強橫,任頭頂漩渦狀的乖戾蔓延開展成了一身揮之不去的桀驁,鋒利得刺傷了最親近的人。

他其實也有好強的時刻,堅持他的堅持,把其餘的雜音都當作呼嘯而去的耳邊風。

你其實也非常體貼溫柔,容忍你的容忍,甚至對那些冥頑不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想起海灣的夕陽、熱騰騰的包子,還有那麼珍貴的眼淚。

你撇嘴說你都忘了、毫無一點印象,裝傻的功夫一眼識破。

他繼續在這裡拔花瓣,親吻夾帶在風中飄送而至的氤氳溫度。

你依然在那裡除草葉,盡守園丁的職務梳理好一片茂盛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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