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訪東京有感：舊地重返，溫故知新

作為這趟「東京～春之旅～」的行程策劃人，為第一次造訪日本的姑姑一家人規劃一個禮拜的景點路線，這意味著許多著名觀光區是不可避免的，比如我去過的明治神宮、富士山、東京鐵塔、淺草寺等。

舊地重訪的樂趣在於，你可以從相同的景物中牽連起屬於你的個人回憶，然後在兩相比對中看到這之間的心境落差，對照出只有自己才能體會的那種「景物依舊，人事皆非」（或者相反，「人事依舊，景物皆非」）的詩意感懷。

～自製行程手冊～

或許實際上並沒有如此傷感，不過重遊異鄉總可以翻攪出止不住的漣漪，掀起自己也意料不到的浪花。

這，或許就是旅行給人的其中一份獨特魅力。

～飛機上眺望富士山的雪峰～

尤其在四季分明的日本，不同時節到訪會因為季候迥異而帶給旅者全然不同的視野和感覺，這一次我就相當體會了這一點。

比如，去年夏天和這個春天的上野恩賜公園，陽光依舊燦爛，但因為春櫻爛漫，即使站在同樣的地點用同樣的視角，兜攏進眼球的光景也相差十萬八千里。

由櫻樹的蔥鬱並排形成的林蔭大道，夏季給人沁涼舒適的庇蔭處，再度來訪，卻看到地上早已規劃出一格一格的賞櫻席位，以及春日和煦的陽光照耀下所映現的枝影。那光禿禿的枝椏上結滿了含苞待綻的生命力，以及蓄勢待發的粉櫻。

我站在轉角處，回眸看到的，是昨日的笑靨，還是明天的自信？

當然，在這個瞬息萬變的大都會中，最顯而易見的變化就是如城牆般高懸各處的各種廣告招牌。

雖然，你不會刻意去記得上一次澀谷109大樓的招牌是什麼——老實說我記得，因為剛好是安室奈美惠的新專輯廣告——但當你站在以人多聞名的巨大斑馬線前時，當你抬頭仰望對街的眼花撩亂時，你會感覺得到城市在用靜默的語言告訴你歲月的流轉。

就像年復一年的節日，我們慶祝的不是節日本身，而是更加洗練的自己。

忠犬小八依舊堅如磐石地孤獨駐守在澀谷車站外，不過今年他終於盼到了主人的歸來。

為紀念忠犬小八逝世八十週年，日本集資鑄造了一座新銅像，讓忠誠守候一輩子的小八和主人上野英三郎重逢。上野英三郎正是日本有名的農學之父，亦是前東京大學的教授。

新銅像因此設置在東大農學部，在小八過世滿八十年的今年三月八日揭幕。臨行前讀到這則新聞的我，立即把東大列入行程內。

看到小八興奮地飛撲主人的銅像，可以想像他瘋狂搖尾的可愛模樣。雖然日本新聞說小八默默等了九十年（在世等了十年）才終於再度和主人團聚，但我想，他們早就在天上一起過著開心無憂的日子了。形象化的銅像只不過是活著的我們用來填補自己心中的孤獨感罷了。

舊地帶來新感觸，也帶來新的走訪理由。

在明治神宮，我穿過熟悉的碎石子參道，看到神社裡正在進行結婚式，旁邊的神木依舊高聳挺拔，圍繞著它的繪馬依舊多不勝數，雖然知道不可能還在，但我還是走到上一次我掛上繪馬的地方。

此刻我突然想起，自己的背包裡不正放著一枚我從這裡買來的御守嗎？我走上正殿，丟了銅板，搖響鈴鐺，輕拍兩下後闔目祈禱，這一次不再祈求停雨放晴。

（也許因為如此，後來的富士山和川越行程都遇上雨天。）

～各種御守。左起：明治神宮（開運）、金閣寺（勝利）、八坂神社（平安）、清水寺（金運）、淺草寺（交通）～

在淺草寺，我沒有碰上雷雨，卻遇見觀音遊行，這一次沒有求籤，卻買了上一次沒有買的御守。即使是相同的地點，也總有各不相同的契機，隨著旅者的心象震幅發出就連自己也未必能夠預計的波紋。

而旅途中的種種意料之外，也讓原本看似按部就班的旅行翻出了無限可能與結果，無謂好壞對錯，端看旅者如何回應之。

就好像我這一次的「小江戶」川越半日遊，可說是在預定行程之外的神來一筆，箇中緣由每每回想起來都會讓我們一行人心照不宣地笑一笑，我想這是今後無論過了多久，都無法忘懷的另類深刻回憶。

只因為名為「時光」的魔術師在我們心中耍了我們無法揭穿謎底的把戲，即使是走回相同的路徑，欣賞類似的沿途景致，都一定有無法復刻的絕無僅有。每一個「非第一次」裡面，或許都有更多細微的「第一次」。

這是旅行的動人之處，人生亦然。

追伸：其他日本紀行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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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関西紀行

>東京紀行・春

>北海道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