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己娛人•娛人愉己

就連他自己也覺得可惜，對於以這樣一種方式疏離。

像是原本和在一起的泥巴，如今其中一部分已經被篩濾出來，自行脫離了那一團分不清孰你孰我的漿水，再被雕塑成一個獨立的瓶樽，被供奉在熙熙攘攘的櫥窗前，聊以觀賞。

耗費了那麽長時間逐步滲入的心靈深淵，好不容易才願意揭露的那些心靈絮語，到頭來還是經不起凡塵瑣碎的擠壓，開始扭曲變形，凹凸不平的表面所形成的尖銳稜角，於是也刺刮了細嫩的皮肉，鮮血淋漓。

照理說他是非常珍惜這一切的，這麽難能可貴的光景，可不是說要就可以在茫茫海濤中覓尋得到的，像大海撈針。可是爲什麽卻是他，先行把這一鍋原本以爲可以一直滾燙鮮熱地烹煮下去的大雜燴熄火？讓它逐漸冷卻，甚至變得淡而無味？

“你的防火墻又重新啓動了呢……”

“可能吧，哈！”

然後在幾乎快要心軟得開始低聲下氣的瞬間，逼使自己把軟弱無為的眼淚眨回去，狠下心來拒絕所有堆送到面前的溫暖。

之所以重新關上心房，他說，是因爲覺得很受傷，原來自己被歸納為備胎；再來，至親說的話言猶在耳：利用與被利用之說。兩者很不湊巧地相吻合，似乎驗證了後者的理論——關於城市永無純粹與純潔的高尚情操，只有迂腐與險惡、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至理名言。

他開始動搖，原來都只是自己在一廂情願，那些他所接收到的真誠與關懷，他一直願意相信的窩心與體貼，説到底竟然是如此叫人失望地具有目的性，虧他還一直爲其辯護，終究只是一齣又一齣傻子般的獨角戲。

所以明白了吧？他說，明白爲什麽後來我要如此決絕？

是一種徹底失望之後的反動嗎？好像那種認真且熱心幫助別人，結果才發現是整人節目之後的惱羞成怒。好像一朝被蛇咬之後不再輕易袒露心跡，只怕被傷得更深。

“唉，爲什麽你要那麽死心眼呢？粗枝大葉一些，神經駑鈍一些，日子也過得輕鬆。”

這個花花世界對太聰明的人有點嚴苛。笨一點，或許更容易看到世態炎涼背後可愛的一面。

所以今後他要睿智地學習如何愚昧，接下來才能愚己娛人，再娛人愉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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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他自己也覺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