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機物
又到了歲末。
近來每天幾乎的午後雷陣雨傾注而下,澆灌城市裡路邊的花樹,還有閃避不及、匆匆奔過的行人。
我總是在破曉時分的漆黑房裡睜開眼睛,清楚記得前一晚最荒謬的夢境,卻常常忘了日常行事中該要記得去買的雜貨或該寄的信。
遠方的你過得如何?我在沈默中自問,卻不曾鼓起勇氣給你一通電話。
歲月磨礪了我們的棱角,讓我們圓滑地將自己嵌進社會的壁龕裡,委身在庸碌壅塞的時局,因而心安;但也同時,歲月削薄了我們用青春一點一點堆疊起來的厚度,如同被風化的墨爾本大洋路石柱,再沒有本錢去承受隨之而來的未知。
或許這是某種成長歷練中的某種「失而復得」;失去一些人事的消息後,才會換得該人事曾經夾帶給自己什麽的省思。
我有時會想起那個時候的我們,然後會不禁自顧自的羞紅了臉,不是因為害臊,而是羞慚於當時我處理事情的鈍拙與不成熟。一聲不響,卻無法遁入空門。
那樣的青澀稚拙給了我理由去釋懷,如同窗外大雨敲打樹葉的姿態,越嫩綠的枝椏越容易反彈雨珠,葉子表面卻絲毫沒有被沾濕。
我們習慣用忙碌當作藉口,允許忙碌扼殺曾經豐沛翠綠的情感表達。那不加修飾的直白已然枯竭,而我們的眼淚仍舊滴不出來。
街上的耶誕裝飾幾個禮拜前就閃爍生輝,提醒眾人一年之末慣有的濕氣和感慨。我行過最璀璨的聖誕樹時,突然覺得「幸福」原來是個很容易用人工打造出來、卻很難讓它自然生長的東西。是個需要日日去悉心呵護的有機物。
當我再次執筆時,我想以更真誠面對自己的決心,去袒露這些年來的靡靡之音,包括那些最怪誕的夢境。然後我們才得以繼續往前,朝各自的理想人生邁進。
然後會再提醒自己,記得去轉角的雜貨店買物,到郵局去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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