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旱逢「晶露」

或許是因為吃貨的個性，總是在前往各種目的地的沿途，我們用美食小吃拼貼出一路上的風光。

記得那天艷陽高掛，熾熱的正午時分陪你到某個工業區的清倉大拋售那裡搶購幾件你一直想要入手的工具。甫一下車就可以從肌膚上感知毒辣陽光毫不留情，踏入人潮洶湧的倉庫銷售間更是可以立即感受到鋅片屋瓦底下的窒悶，即使商家早已擺出了好幾台巨型風扇，也吹不走黏附在後背的濡濕。

終於在一兩個小時後完成了選購和付款，把東西搬上後車廂，我們邊擦拭太陽穴沁出的汗水，邊坐上被太陽焗烤了許久的車內，我記得倉庫門口停了一輛售賣冰淇淋的機車，印度小販揮著手中的銅鈴，吸引汗流浹背的消費者前來光顧一球玉米或是紫芋口味的雪糕，解暑也解饞。

那一時刻我的確非常口渴，可能是一早出門，自早餐時的熱飲後就滴水未沾過，當下口乾舌燥的我一度想要下車跑去買根冰淇淋，但你似乎另有計謀，出聲阻止了焦躁的我說：「我們去吃冰。」

嚥了幾口口水，我目送著冰淇淋小販從車窗外滑過，我總是習慣當機立斷地解決迎面而來的困境，就算是解渴這種日常小事，我也喜歡不拖泥帶水地立即尋找可行的方案。但你卻不同，尤其在飲食方面，你顯得格外刁鑽龜毛，就算是果腹止渴這類最基本的生理需求，你也絲毫不想錯過每一次撫慰味蕾的機會。

像這一次的口渴，你並不趨附於就近所見的，而把眼光寄放在更遠的目標。

回家之前通過了常常堵塞的聯邦大道，你在中途轉入某個路口，來到內道裡的住宅區，這裡的車流相對減少了許多，然後把車停靠在一台販賣「晶露」（Cendol）的小貨車旁邊，穿過佇立在四周似乎是在等待打包帶走的買客，向老闆點了兩碗不加紅豆的晶露挫冰。

接著又再等了大約十五分鐘，才終於吃到了涼爽的冰品，那帶點椰奶香的濃郁口感立即冰鎮了舌頭，順著喉嚨消解了體內的燥熱。一次令人焦心的口渴，你寧可選擇稍安勿躁，以迎接久盼而來的暢快淋漓。

身後的馬路旁偶有呼嘯而過的汽車，掀起了刺耳聲響的同時，也夾帶來陣陣清爽的風。我急不及待地吃光了小小一碗的晶露挫冰，呼出一口舒爽的氣，而身邊的你還在慢條斯理地用瓢羹一勺一勺地喝，宛如品嚐一客米其林餐廳的飯後甜點。

後來的那個下午，我已不太記得後續的事情，卻深刻地記住了那個路邊攤的那一碗挫冰，那一次燠熱午後的乾渴，以及久旱逢「晶露」時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