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滑雪初體驗
貧寒之中自有一種強勁的生命力。
——《雪国》,川端康成
坐上通往卡德羅納滑雪度假中心的接駁巴士,望著車窗玻璃外沿著山腰蜿蜒而上的山路,沒有圍籬的路邊即是懸崖,接駁巴士司機似乎經驗老練,每一次繞過轉角時,輪胎和柏油路邊緣之間壓線的距離,總是拿捏得恰到好處,不過看在坐在拔高座位上的我們眼裡,則是隨時要衝入谷底的危危欲墜之感。
——《雪国》,川端康成
坐上通往卡德羅納滑雪度假中心的接駁巴士,望著車窗玻璃外沿著山腰蜿蜒而上的山路,沒有圍籬的路邊即是懸崖,接駁巴士司機似乎經驗老練,每一次繞過轉角時,輪胎和柏油路邊緣之間壓線的距離,總是拿捏得恰到好處,不過看在坐在拔高座位上的我們眼裡,則是隨時要衝入谷底的危危欲墜之感。
這一日我們整裝待發,身上是今早在瓦納卡市(Wanaka)的一家雪具出租店租來的滑雪服,護目鏡套在綠色毛線帽上,一副漫畫裡常見的滑雪人造型。車上的其他乘客光是從外表就可猜出專業與業餘之別。有聒噪歡鬧的觀光客,也有帶上專屬滑雪板的酷酷情侶,一副非常厲害滑雪的樣子。
卡德羅納滑雪中心坐落在瓦納卡與皇后鎮(Queenstown)之間的山頂上,標高1860公尺,是紐西蘭南島七大滑雪勝地之一,據說也是最適合初學者的滑雪場。
九月底的初春時節山雪未融,根據官網,滑雪場一般上會開放到十月中旬。我們賞過雪踏過雪,就是還未曾滑過雪,每每從影劇或動漫中看到滑雪運動,都只能靠想像去填充各種滑雪的體驗與細節。
此趟行程恰好逢時遇節,我們特別報名了「初學者一日滑雪課程」,雖知悉一項技能不可能在一朝半日內上手,但我們志在參與,抱著參加一場戶外見學的心情,開拓我們赤道半島的視野。
在櫃檯辦理好登記手續,我們排隊認領適合自己雙腳尺寸的雪鞋、雪板和雪杖——可以選擇雙板(Snowboard)或單板(Ski);網上大多數人建議,初學者學習雙板會相對容易些,於是我們循眾聽議。
花了些時間研究如何把硬邦邦的雪靴套在腳上,接著就像隻企鵝碎步走在雪地裡,到偌大滑雪場一隅和其他同學匯合,等待是日教練的指示。
我們的滑雪教練是個聲音很可愛的澳洲女孩。會說聲音可愛,是因為一旦踏進滑雪場,大部分人都會戴上護目鏡和頭盔,變成除了口鼻,根本看不清臉面的樣子。
滑雪場一如電視劇裡演的那樣人聲鼎沸,個個穿著不同顏色的滑雪套裝,為潔白的雪場綴以繽紛醒目的色彩。
雪霽天青,群巒遠峰,眼前的廣闊白原如奶油起司澆淋在刨冰上,腳踩下去的觸感則像蓬鬆的馬卡龍。
滑雪場應是經過人工整頓,天然粉雪雪質柔軟,雪地平坦。雪場遠處設有坡度更為陡直的雪道,可以看到少數玩家級的滑雪者從那裡飛流直下,帥氣得不得了。據說卡德羅納滑雪場擁有南半球最大的滑雪地形公園(Terrain Park),是奧運金牌選手愛用的訓練場地。
惟太陽光在雪地的反射顯得格外刺目,白晃晃的一大片,看久了確實會睜不開眼睛。以前在金田一漫畫裡學到的「雪盲症」,這下總算可以約略體會,也才明白護目鏡的重要性。
對滑雪一竅不通的我們,首先要從最基本的穿脫雪板開始學起,接著是如何站定,跌倒時要如何爬起來。
那就像是我們突然在腳板長出了長長的蹼,成為剛誕生的新物種,現在如初生嬰兒般,正在顫巍巍地學習踏出人生中的第一步。學會了邁開步子還不夠,還要學習使用這對蹼足在又鬆又軟的雪地上滑行。
光是這幾樣動作,我們一群學員列隊輪番練習,教練從旁指點糾正,就快要花掉整個小時。
也許是白雪的光反射讓頭頂的大好晴天變得雙倍燦爛,或是我們大量的運動燃卡,即使身處在冰封雪原之中,我們竟一點也不覺得冷,反而開始微微沁汗。教練有先見之明,特別提醒我們,若覺得熱可以將衣服卸下幾件,暫且擱在一旁。
幾趟不到一百公尺的滑行練習後,我已經覺得全身肌肉繃緊。對從小就運動神經不發達、四肢不協調的我而言,一開始滑雪的新鮮感很快就蕩然無存,我只管一生懸命地穩住自己,盡量不要在認識不到幾個小時的全班同學和教練面前摔個狗吃屎就好,其他技術層面幾乎都靠直覺去意會。
基礎課講解完畢後,身材嬌小的教練就領我們移步到滑雪場另一頭更寬闊的區域,魚貫列隊搭上專用的輸送帶,到雪場的中段去,準備從那裡滑下來,並且按照教練的指示,一邊學習用腰部轉彎,一邊嘗試加速滑行。
教練說得易如反掌,以身示範時更是游刃有餘,輪到我們實際操作起來時,才發現滑雪不僅要運用到全身各部位的肌肉,個人的平衡感也是關鍵之一,尤其是靴子鎖在雪板上,腳板打直的情形下擺渡身軀,靠重力加速度和地心引力在白如宣紙的雪地上畫出優雅的曲線,一點也不簡單。
一個卡頓或稍一猶豫,很可能就會打斷一氣呵成的流線動作,讓身體失衡翻覆。不過在滑雪場跌倒根本就是家常便飯。雪場各處都有工作人員站崗,隨時協助發生狀況的學員,每當看到有人滑跤摔倒,甚至跌個四腳朝天,只要沒有大礙,一般上見慣不慣的他們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從輸送帶下來,站在指定的位置後,終於要迎來我的「處女滑」。我緊張得全身冒汗,努力記住教練傳授的各種動作指令,躬身屈膝,準備朝眼前的雪道俯衝而下。山坡看似陡斜險峻,實際上坡度並不大,對於菜鳥的我們算是很好的練習場所。
我一邊推動握在雙手的雪杖,一邊笨拙地操控自己的雙腳,先努力朝左邊滑去,再扭腰擺臀,試圖把身體轉向右邊,滑行一段後再折返回來,以「之」字形的路徑往山下溜去。
意念與肌肉的關係就像處理器和軟體,我的腦袋編程下令雙腿根據每一個最細微的擺動執行流暢的滑行姿勢,但兼容性不足的四肢給出的反饋卻總是慢了好幾拍,結果就是腳下的雪板一個外岔太大,我整個人失衡撲倒在雪地上。
經過來回不懈的嘗試和練習,接近中午之時,我終於抓到了一點滑雪的竅門,至少已經能夠在雪地上隨意轉彎、加速或剎停。也是直到此刻,我才稍微體驗到這項冬季運動的箇中趣味。
只不過,我們前一天花了五個多小時爬上一千三百公尺高的羅伊峰(Roy’s Peak),今天又不知天高地厚地跑來滑雪,此刻已經明顯感覺身體累積的疲憊,尤其在睡了一覺之後,雙腿的痠痛變得非常有感。
而不知是選錯了雪鞋還是穿套方式不正確,我們還面對小腿骨非常疼痛的困擾——穿鞋時我們還特別請教了滑雪中心的工作人員。總覺得雪靴硬得像打了層石膏在腿上,每跨一步都緊壓著脛骨,從早上隱忍到現在已經快到極限。
於是,當教練喚我們大夥集合,準備放飯一個小時,午餐後再回到原地繼續下午的課程時,我倆都很有默契地決定到此為止。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不過我期望日後會有機會再見到你們。」教練聽聞我們不打算參加下午的課後,客氣又客套地表示。
沒有任何滑雪山莊殺人事件發生,我們離開時比踏進這裡時多了一勺對滑雪的認識,而我依然是個運動細胞遲鈍的傢伙。
總之,我們成了半途而廢的逃兵,帶著一身的舊傷新患哼哼唉唉地坐車下山,一心盼望快點回到瓦納卡,像個廢人一樣癱在露營車的床上,哪裡也不想去。
(待續……)
是日路線:
是日手札
スキーというと全然初心者です。少なくとも一回体験するために寒がりやという僕なのに雪山まで訪ねていきました。でもスキーコースを参加した後で汗まみれになっただけでなく、めっちゃ疲れたので足とももも痛くなってきて本当に大運動量の活動に気が付きました。
Comments
Post a Com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