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前

“被猴子偷走了名牌,所以記不起自己的名字,也忘了過往被自己深深埋藏著的黑暗面與不願面對的回憶。”這是村上春樹最新短篇小說集《東京奇譚集》裡其中一篇《品川猴》的故事寓意,非常耐人尋味,也非常值得深思。

名字是一個個體的代號、象徵、身份,讓一個個體有具體存在感的具象化形式。一旦擁有了名字,也就意味著該個體擁有自我存在價值,並對外顯示出它與其他以不同形式共同存在的個體的不同之處。

故事中的主人翁患上了怎樣也無法記起自己名字的怪異症狀,但是對於別人的名字、電話號碼、出生日期、身份證編號卻能夠倒背如流,也沒有失去名字以外的其他細微記憶,僅止於記不住自己的名字。

之所以會記不住自己的名字是因為她的名牌被一隻猴子偷走了,從那一天開始主角的自我也跟著被偷走了。而根據村上先生的設定,猴子在偷走一個人名字的同時,會連帶地也偷走她的負面要素,讓她忘了曾經不願面對的往事,待歸還之際才一併提醒她這些昧晦記憶的存在,讓她重新正視這些被自己刻意避開的與不願承認的事實。

名字不僅僅只是名字,內裡還包囊了更深廣的寓意,附著著許多如影隨形及無法擯棄的正負面要素。像參天古木的樹根一般盤踞著一個人的生命,這些要素即使再怎樣模糊,再怎樣視若無睹,它們仍然是存在著的。像書中的主角其實一早已經知道母親與姐姐根本不愛她的事實,卻以自己的理解方式佯稱辯解,讓自己的內心得以毫不痛苦的滑過,迴避了接納它們的可能性。但到底還是存在的!這些鐵一般的事實。直到由猴子口中道出,她才願意(或是說不得不)接受這個殘酷的,早已存在的事實。

失去名字的那段時日也許過得很不方便,因為會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多多少少都會帶給周遭的人一些不便吧,但內心在疑惑不安的同時搞不好也在慶幸被盜走的那些往昔;不過主角最後還是選擇找回自己的名字,面對自己的一切。她決定要與名字相伴接下來的歲月,不管怎樣,痛苦也好,快樂也好,那不是別人的名字,那是只屬於她的名字。

什麼時候那隻猴子也來偷走我的名字,並在歸還時讓我看清我一直在刻意迴避的、一直在那裡存在著的事實。


Com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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