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ユウヴィン

桌上的快熟麵還熱騰騰的滾著霧濛濛的蒸汽，我握著電話，聽著那一頭的人飛快地說著細節，我的心臟整個緊繃著，眼神透過裊裊上升的熱氣，望著對面模糊的窗戶輪廓，左手無意識地把玩著叉子，捲起捲曲的麵條。

“所以你的決定是？”電話那一頭問道。

“蛤？現在就要做出決定嗎？這麼快？”我嚇了一跳。

“我們的截止是在今天下午，所以希望你儘早作出決定。”

“嗯……可以讓我考慮一下嗎？待……待會兒我再通知你我的決定行嗎？給我一點時間……”竟然開始口吃了！

“好，請在下午四點以前告訴我們你的意願，謝謝。”

突然間覺得面前的這一盤麵很噁心，半透明的湯漬漂浮著塊狀的蛋，盤子邊緣也有細碎的不知名的黑渣，扭動的麵條看起來好像毛毛蟲，叉子油膩膩的好像沒洗乾淨……我放下叉子凝神片刻，思考著方才的事。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不應該抓緊它去大開眼界一番嗎？去獲取一些經驗不也很好嗎？姑且不論成果，過程中所獲益的不是更令人珍視嗎？腦袋飛快地運轉著，一個我不斷在理出各種可能性，另一個我卻不斷在推翻所有的可行性。一方面在尋找做出決定的關鍵，一方面則既惶惑又驚贄於未知的一切。

窗外忽然刮起山雨欲來的驟風，矮樹籬沙沙作響地顫動著，室內一下子變得光線不足，陰暗森森。金屬感強烈的電冰箱像個巨大怪物般聳立在角落，我站起身走到開關扭去打開電燈，在燈還閃爍未亮時坐回原位，獨自一人被像閃電般的眨光眩惑著，這盞燈總是老舊得要眨個好久才會亮起來。做出決定的時間其實並沒有很久……

結果，我還是臨陣脫逃了！

不是一直期待著這一類的事情降臨在我身上的嗎？不是總是說不想被埋沒？沒有好的際遇？如今這樣一個大好機會從天而降我卻還是拱手讓人，非但沒有覺得惋惜，在決定放棄的同時心中隱約還鬆了一口氣似的毫不爭氣，然後不斷找到各種微不足道的理由來說服自己所做的決定是正確的，是理應的！

一個我坐在燈光微亮的餐桌前吃著沒有營養的垃圾食物，慶幸自己沒有點頭答應，繼續以輕鬆毫無壓力的心情咀嚼著浸泡過防腐劑與凝固劑的麵粉；另一個我站在開關處，看著吃麵的我而悲哀著，頭也越來越低，嘆口氣最終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