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

那一晚，我參加了你的葬禮。

人很多，場面很浩大，喧囂聲蓋過了一切。蓋過了你最喜歡的恬靜。

我看不到你，你被繁瑣的細節與許多對你不具任何意義的禮節重重包圍。艷陽天，風吹來是熱的，天空很藍，也是你喜歡的藍。

站在遠角，我遵守大會的要求，披上他們分發下來的白袍。每一個人都是。你喜歡素白，不過你更喜歡大家的笑靨，所以我相信，你不會逼迫每一個來伴你的人，伏上一件你喜歡的袍子而失去臉上的微笑--不過大家都沒在笑，都苦這一張臉，流著場面所需的淚。

全程下來，我沒有掉下一滴淚，沒有皺過一下眉頭，有的只是靜默、冷然。眼神放空，思緒放空，我，任由各種繁縟禮節引領著我，幽幽的移動。不具任何思考能力地移動。

遇到熟稔的人，彼此都點頭示意，偶爾寒暄個幾句，公式化地哀嘆你的驟逝。

看到路邊的小黃狗，突然想到，你愛狗的程度。此時我竟依稀看到你蹲下身來，伸出右手，嘴唇噘起，發出“嘖嘖”聲，想吸引小狗到你面前來。我笑了。

你希望留給世人的，是記憶中的歡笑，是印像中你最幸福的時刻。懷抱著這樣的記憶，我安安穩穩的，沉沉睡去。

那一晚，我參加了你的葬禮。


當全部結束以後，我又回到了這裡，看到狼藉的場面，白袍毫不珍惜地被散落在各處，髒髒的，襤褸的。人群三五成群地各自回家，繼續各自未完的工作與生活。你的故事成了他們的一個小插曲，偶爾夜闌人靜，或是觸景憶情，才再次提起來，哀嘆一番。然後又沉浸下來，漸被遺忘，絲毫不泛起一點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