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船

剛剛聽到了你的近況，嚇了好大一跳。也說不上來是什麼如此震懾著我，我只知道當我的耳朵接收到這個訊息時，整個內在轟然作響，震得我的心在那一瞬間停了幾秒，接著又以比平時快一倍的速度搏跳著，腎上腺素大量分泌，整個人外在平靜，內裡卻像失去首領的海賊，亂了陣腳，一時失去了應有的任何反應。最叫我痛苦的，是我還得裝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來應對這則幾乎令我窒息的消息！

感覺就像是一個熟悉不過的玩偶，突然間變得喪心病狂反咬你好幾口，完全手足無措，只能呆在原地被咬得支離破碎。陌生，是我心中浮現的第一個字。是啊，曾幾何時我們都那麼地熟識，我哭泣時你安慰我，你悲傷時我替你拭淚，再理所當然不過，再順其自然不過。當時的笑語如今為什麼變得如此朦朧，如此遙遠，不禁懷疑我們曾經共有過這樣的回憶嗎？

距離，已越展越開，像開天闢地之時，我們的世界亦開始分裂，那個充滿幻想與天真的世界，漸漸幻化成永遠的記憶，只待我們在生命的縫隙中窺探，追憶一番，或是感慨，或是緬懷，卻不再想要回到原來，那個夏日我們一起赤腳奔過的田野，陽光若即若離，雲厚厚的，綿密的，鋪撒在我們習慣仰望的向晚的天空。

從今以後，你將過著你嚮往的生活，開始編寫充滿期待的未來的每一頁，你的重心將轉移到那個國度，在那裡開花結果，在那裡找到了屬於你的世界，也找到替代家鄉的味道。越寫越厚的你的詩篇，將慢慢覆蓋了過往那些泛黃黯淡的隻字片語，越疊越厚，越疊越厚……直到再也看不見，再也回想不起來為止。

從今以後，我將繼續過著我以往的生活，仍然躊躇，仍然糊塗，儘管這些年往前跨出了幾步，卻在每每心靈最脆弱時，不爭氣地頻頻回首，想在那熟悉的氣味中覓到繼續前進的魔力。在那些氣味中，會讓我以為我會受到保護，擁有穩如重山的依傍，這樣在受傷時就可以快速地退卻，及時找到治癒的地方。然後繼續趾高氣昂，狐假虎威！很可笑吧？如此攀附別人的個性直到如今還未甩開，也直到此時我才了解到自己有多麼的沒有安全感！是過往的遭遇嗎？不是！我替自己回答了。不是昔日的舊創。何況，那應該會使一個人更堅強才對不是嗎？那為何我會如此地軟弱不堪？

當下的我是波濤中一艘漂泊的船，船上載著滿懷的珍貴墨寶，卻找不到可以停靠的港灣，卸不下的貨也就沒有人知了。在翻雲覆雨中，只好繼續努力地看穿大霧，對抗浪的無情拍擊，尋到那可以指引我一點方向的微弱燈光。

~那個夏日我們一起赤腳奔過的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