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你喜不喜歡,我都會繼續寫下去
你不喜歡我寫你。
你總說我的文字太浮誇,用超乎實際情況的語調描述一件發生在我們身上的小事,一個嘆息可以吹出一陣呼嘯大作的狂風,一滴眼淚可以泛濫成滅頂潰堤的洪水,任何小鼻子小眼睛的瑣碎都可以被我的筆尖放大成一幅用色大膽的超現實主義畫作。
或許是你詞窮,說不出個所以然,所以總是習慣用搖頭微笑那種一切盡在不言中的討人厭表情來帶過,好像在說「你懂我意思吧?」那樣攤手聳肩歪頭挑眉的姿態。
有時我心血來潮,會按耐著性子向你一一解說每一句詞藻豐富的描述,辯稱那些形容其實並沒有無中生有,而是確有其事,只不過是我用寫作方式和視點把它們合理視覺化,或是在還魂紙頁的過程中所需的催化效果云云,有時候說得連我都不禁開始自我檢視起來:到底我真的有那麼惺惺作態麼?
但更多時候,我可沒那麼有閒情去解構每一段信手拈來的文句,「這是你不知道寫作人的創作模式,這類書寫並非新聞報導那般一板一眼,非要據實以告不可,而是藉文學的腔調復述一段過往時光碎片的儀式。」我總是用你是局外人的高傲態度來反擊我似乎有點站不住腳的立場。
而你也學會了還以顏色,在我對你的攝影作品品頭論足時,你會毫不留情地用我對付你的那一套來反擊,說我是門外漢,根本不懂得欣賞這些需要特別技巧的拍攝,或是嘲笑我喜歡那些濃艷色調的主流庸俗,用我知識範圍以外的專業術語把我逼到無言以對的角落。
然後你會翹起嘴角,洋洋得意地從這場戰局中揮舞著勝利的手勢慢慢走下台,而我,只能灰頭土臉地把每一次激辯後的不服氣吞下肚,接著用我最熟悉但你總是諸多意見的文字,在這個小角落裡反芻成一篇篇驚濤駭浪的風暴,沖擊著現實的海岸,沖擊著你不敢直視的眼瞼。
但說歸說,不愛閱讀的你每一次都還是很艱辛地讀完每一篇,或許你抱著總編輯校稿的心態,試圖把關我筆下的你的千姿百態,是否一如現實裡你努力經營的冷酷形象,而非我所看到的更具人性化且更脆弱的血肉之軀。
你用影像留存在視網膜上稍縱即逝的美麗,我用書寫提煉未能化作形體的內在光輝與闃影,在皺褶中交疊成圖文並茂的雙重華麗演出,這是我的小確幸,也是任何人都無以替代的際遇賜予,所以管你喜不喜歡,我都會繼續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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