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7am
午夜之前睡意濃稠,如墜入深幽的無意識荒野,眼皮和眠夢親暱,轉瞬即踏進無我的真空狀態。
深更時分卻忽悠醒轉,半是被蚊子叮咬痕癢難耐,半是不知怎的被擰小的電風扇熱醒,然後就再也無法接續身體的自主睡意,被橫衝直撞的思緒拐走,直至打開電腦,坐在書桌前,再度書寫茫茫然紊亂糾纏的各種片段囈語。
原來我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理性,那些自以為慷慨大方的氣度,一旦從口說的空談來到實際發生的場域,就一點一滴分崩瓦解,像越走越窄的巷弄,盡處幾乎容納不下一粒沙。
憑什麼引發這一切苦痛的你還可以用教誨的語氣來指示我該怎麼做,一種高姿態的憐憫與理解,反而在時間的醞釀後發酵成愈發衝鼻刺耳的酸楚。
於我而言的酸楚。我必須孤獨面對處理的酸楚。因為彼端的你有吐露苦水的對象,即使你疼痛傷感,你不必如我只能對著電腦喊出無聲的悲慟。甚至你可有一個溫暖的擁抱,一句誠摯窩心的鼓勵。
原來我並沒有自己想像中堅強,那些在你面前信誓旦旦的豁然,一旦退離事發現場,回到踽踽獨行的深夜遊蕩,我就燒心灼胃般坐立難安,食不知味,睡不安穩,活著似乎只剩下呼吸。
然後我會不住地幻想,當我如此這般頹喪困頓,你會以怎樣的說法來解讀我,你會用什麼樣的語氣來說服我,彷彿這些症狀都在你的預想之內,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而你會要我學著慢慢接納這一切的異變,像看慣病人反應的醫生耐心誘勸著他們要放寬心,否則病情只會更加惡化。
但憑什麼?你憑什麼試圖為我設想那些方案,教導我如何走出悲傷?接著我自答,因為如此一來,你才能減少由你掀起的愧疚波瀾,當我又能夠健康正常地走路吃飯,如此一來,你便能無後顧之憂地追尋你的理想,站穩你的立場。
原來我並沒有自己想像中悲觀,即使走到了這般節骨眼,我撕裂自己和現實的假象,血流如注心如刀割,卻沒有應該要隨之而來的淚水洪流,像是淚腺被切斷,我欲哭無淚,像是被狠狠甩了一記耳光,我錯愕大於哀傷。
而不甘更是凌駕於所有柔情的感傷之上。以至於我寧願被怒火攻心,也不願被淚水浸濡,我要有所行動去解決這股撞擊所帶來的惡意,而不是放任自己盲走在無濟於事的哀嚎裡。
所以我拼了老命地在書寫,用文字釋放從體內不斷湧來的洪荒,讓刺痛的血水傷痂化作紙頁上的粉紅玫瑰,曾經的紅豆已被碾碎,成為遠在上一世的傳說。今時今日只有帶刺的野薔薇,尖銳而野性的美。
如果被甩了一記耳光,而自己並沒有默默承擔的理由,那就狠狠甩回去,然後回籠睡個好覺,有必要的話隔天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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