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嶼漫遊三部曲之一:抵達之境
乘著月光翻山越嶺,帶上用歲月收集起來的行囊,漆黑的車窗外是夜在咆哮,也是夢呼嘯而過的路徑。
終點站迎來曙光,將醒未醒的胃口蒼白如一碗化學調味料烹煮出來的廉價粥品,吃上一口後孤寂的涼意被滾燙的窩心收買,期待的回溫也暗自盼許著將行的旅漂。
然後在朝陽剛從山巒那一頭冒出毛躁的斜暉時,一個健步而至的彼人接載了蹲踞路邊的茫惑,利索地關上車門揚長而去,奔向北方島嶼的召喚,但睏倦的眼睛始終無法靠味蕾提振,即使刻意窩藏了一顆心太軟的流沙包,最後也還是被狠心荒棄在異鄉的回收桶內。
用半鹹不淡的話題撩撥薄弱的意志,在顫巍巍的追逐路上數算著距離的遊戲,直至穿越大橋,橫渡峽灣,登陸島嶼,最後直挺挺地停泊在暫居處,那一方浪濤陣陣的海邊,才把行李和睡意都一齊卸下。
補眠後的靈魂如同飽食後的猛獸,乖馴且言聽計從,在黑壓壓的烏雲承受不了重量以前找到名聞千里的碳炒,卻雙雙被咋舌的價位驚得目瞪口呆,只得珍惜著每一口金貴,可再也無法假裝小鳥胃的大喇喇對只能算是塞牙縫的份量頗有微言,遂在離席後一個轉彎,便又落座於綠草邊簡陋卻豐盛的食肆,吃上一盤價廉物美的印度炒。
在熱鬧的城市中百無聊賴地晃蕩,最後晃到了記憶裡少數存有畫面的商城,還未開步就因一個動作扯斷了夾腳拖的帶子,所幸還有彼人攜帶在身的鞋子,便交換著尺碼,如同切換了步調,用對方的足跡拓印下此情此景。
興之所至買了兩張票,鑽進允許大眾理所當然地大發白日夢的包廂,用兩個小時換來一場最不切實際但也最速成滿足的美夢,然後推開厚重的防火門,回到燈火充盈的現實,繼續摸著肚子尋覓下一餐的去向。
夜間的海風提醒所有懷有正常嗅覺的人,關於島嶼的氣候風向,習慣用美食和導航系統定位遊蹤的旅人,未必會靠歷史和被認證的文化遺跡閱讀它的精粹古韻,在口舌間流竄的唾沫和油脂、粉粿和香料,往往比吐露出來的華人開埠故事和娘惹風情佔據更大的篇幅;如同飽餐幾頓後回到落腳地,傍著清晰可聞的海潮泡上一池熱水澡,享受久違的溫存與海水纏綿,枉顧土地承繼的血淚辛酸。
夢囈如果是惡魘之語,揮舞著捕夢網的人或許會苦著眼淚繼續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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