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心障者的碎裂耳語


自畫像是一種自我凝視,世人所以為的自戀她當然也是,但她的自戀隱藏更多的自殘,自戀其實也是一種自傷,因為暴露自己也是一種把自己的傷口挖開再交出去給他人觀看,那需要一種不斷切割自己的勇氣。
——鍾文音,《三城三戀》

一想到你將和他分享今後所有的生活點滴,我就感到一陣難以抑制的疼痛竄過心口。

我得到的你是易怒冷漠甚至不留情面的部分,而他卻輕而易舉就得到你最善良體貼愛意濃烈的部分。

當你說你對我已經毫無眷戀,談到他卻眼神炯燦煥發時,即使再不甘心,即使想再奮發努力一回,我也知道已是徒然。

突然開始懼怕夜晚的來臨。獨自一人面對沉寂的荒涼,只有文字陪伴,疼痛了就靠寫字療傷,混亂時就靠閱讀抽離,日復一日的靜默累積成一座巨大的心之空城。

每次你在彼岸落淚,我都一副無動於衷的冷然表情,我不敢肆放我的憐憫,因我知一旦如此,我便會掉入無盡的濫情旋渦,而我自身已身陷巨大的感情風暴中,沒有餘裕再為你肝腸寸斷。

但至少我放心地察覺到,看似忘了喜怒的自己原來還是血肉之軀,原來還是有大喜大悲的能力,原以為看淡一切的我原來還是會為一個他者眼中微不足道的人事死去活來。

悲傷無法假裝,無法假設,無法預演,只有切身體會後才能如實感受到悲傷帶來的各種細微情緒波動,眼耳鼻舌身意,六根不再清淨,於是煩惱叢生,肉身苦難。



(後來又經一夜懇談,鑽咬骨肉嚙啃意識的心蟲才又逐漸退去;
惴惴不安地終結了此篇書寫,今後不敢奢望客體對象詠歎鎮魂曲,唯一的期許是悟得自我轉念的智慧。)

(一個多月後,突如其來的人離開了,如今重回事故現場,彷彿那些喃喃囈語是我替代不善辭令的你所拋出的詰問;
你對忽然闖入而又轉身離去的人如此念念不忘,以至於你以為那是你生活的全部重心,當秤砣被移走,你於是感到輕盈,但也同時聽到內壁激蕩迴響的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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