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如此這般交託自己
書作是作者的分靈體,這一點我是相信的。
因每一回捧起一本書閱讀,我總是允許自己沾惹作家的文字風格與語調,像是從閣樓的鑰匙孔窺探寫作人在案牘前振筆疾書的樣子,然後我回到自己的房間,自己的書桌前,也開始試著仿效他們傲骨或優柔的身姿。
當我沉鬱黏膩,對際遇與情愁的感觸滂沱,我是借來了鍾文音的筆魂。
當我旁觀一座城市與遊離的人事,像事不關己又像當局者迷,我是套上了胡晴舫的第三者的眼睛。
當我麻利暢快,自以為自娛自嘲的幽默,我可能是深受李維菁的颯爽舞步所影響,或是被張維中的都會生活感所暈陶。
當我知書達理,溫文爾雅,努力掏出我僅存的人格素養與品味,我是在蔣勳的巨大身影後面亦步亦趨。
當我有些無厘頭,有點漫無邊際,或是偶爾說出了連我自己也出乎意料的話,我可能是在村上春樹的高墻下撿拾粉碎的雞蛋殼。
當我化身女靈,跳脫父權制度的桎梏體察古今中外,我可能是在吳爾芙的房間裡,也可能是在普拉斯的鐘形罩底下。
當我縱觀世界不忘翻閱歷史典籍,探查沿路風光不忘品會文化底蘊,我是銘記著余秋雨廣博且入微的旅人之眼。
當我如此這般交託自己,連原有的靈魂輪廓也忘記,我但願那些寫下的文字有過那麼一點重量,鎮壓我時時飄忽虛妄的輕狂與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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