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片段之感CXXVIII

（一）一頭栽進去
一位朋友近來重拾閱讀的樂趣，說太久沒看書，眼睛讀字的節奏變得生澀鏽蝕。並非什麼高深專科領域的書籍，只是一般的生活雜文，同一行字卻可以重讀好幾遍都無法上腦，有看沒有懂。

我也有過類似的情況，黃庭堅說過三日不讀書，面目可憎；我是三日不讀書，眼光遲鈍。辨識字辭、理解文句、通讀內容的能力明顯下滑，像是收訊不良的手機，對方的每一句話都斷續模糊，在網路時空的迴廊裡迷走失序。

不過只要消個幾小時，把熟悉的感覺抓回來，便又能一目十行地穿梭在扉頁物語裡。讀著暢爽，甚至有時候太快看完，還萌生了不捨之情。

只是朋友後來又說，他閱讀進度沒我快，通常一本雜文集裡的一篇短文都要分好幾次才看完。有時到最後，今天忘了昨天讀的，明天又記不清今日文章主人公說過做過的，幾次下來不是鬼打墻地從頭讀起，就是自暴自棄地忽悠帶過，因而總是無法享受讀書的泰然自若。

閱讀原本就是個人之事，快慢緩急全由你自己決定。只不過如果連一篇文章都無法一氣呵成完整攝入，必須切割成好幾段來細嚼慢咽，當然會折損作者縫綴在其中的光點亮度。而當你因為斷層的原因丟失了讀書的興致，或許該是時候好好思考這件事了。

自學校畢業以後，我認為讀書不應成為一種負累，也不該懷抱太多功利，偶爾還需要一點不顧一切的熱忱，才能一頭栽進眼前的花花世界。

（二）善惡小劇場
有時會惡毒地假想，把自己胃痛最折磨的時刻轉移到那些壞傢伙身上，讓他們也嘗嘗肉身疼痛影響心智崩潰的感受。

有時看到那些不受命運眷顧的可憐蟲，又會不自覺地開始設想，倘若自己也遭逢那樣的無助與淒楚，究竟要如何面對與自處。

（三）聆聽的眼睛
每次看到朋友在社群平台上發文，底下的留言區總有三五好友熱烈響應，有時針對內容發表意見，有時卻不知怎的整個歪樓，岔開話題聊了起來。這種時候我總有個具體的畫面：幾個人在廣場舞台上爭搶一隻麥克風，吸引台下來來往往的路人駐足圍觀。

若不是摻和了表演成分，就是一種打蛇隨棍上的即興。換作是不習慣眾目睽睽的我，一定會把朋友們引到檯面下的聊天室去繼續暢聊。

但我除了鮮少花時間逛社群平台，連手機上的通訊軟體也不常用——除了固定使用的LINE。曾發生過好幾次相當尷尬的情形：友人在Whatsapp上詢問合送禮物給搬新家朋友的事宜，我是直到幾個月後才看到訊息；還有親戚用微信通知我登門拜訪的時間，直到家門外電鈴響了我才知道他們要來。

因為嫌吵怕煩，我習慣將這些軟體預設的推送通知關閉，只打開我可以同時在電腦上使用的LINE。

說到LINE電腦版，我想起當年紅極一時的MSN，在彈出視窗上用鍵盤洋洋灑灑地打字交流，偶爾送出鬼馬的貼紙，不用時就收在底下的功能欄，專心寫我的稿。有懷舊老派的味道，又有綁定手機的同步功能，算是新舊交融的產物，只不過它為人詬病多年的影像讀取速度和卡頓問題仍待解決。

在這裡，我確實展開了和幾個好友胡謅打屁的樂趣。像是離開人山人海的廣場，我們閃進私人包廂，肆無忌憚地高談闊論，可以討論當今熱議的時勢話題，也可以講些沒營養的垃圾話，因為是可以暢所欲言的對象，有些檯面上的包袱就沒那麼拘謹了。

聊著談著，等到回過神來，才發現縱使多年不見面，有些人就一直默默陪在身邊，借出一雙——以這個時代而言——擅於「聆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