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

時間的流逝究竟是快還是慢？抑或是以等速均勻流過？

客觀角度而言，二十四小時制度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萬年曆定義了人類肉眼無法瞧見的時間速度。一天就是二十四個小時，從日升到月落，這樣的分佈無論放諸四海，每一個地球上的生物都獲得公平的配額，只不過不同的物種有不同的生命周期，因而面對即使是相同的二十四小時，一隻蜉蝣和一頭塞西爾象龜可能都有不同的體感速度。

扯遠了。回到人類視角，時間的快慢非常取決於主觀意識，「覺得」快或「覺得」慢都是由個人感官出發所判斷。另外，人類在累積了歷練和年歲後，也會對時間感產生變化，好比小時候覺得一天過得好慢，到了中晚年竟一晃眼感覺就過去一年了。

說時間抽象得無法用肉眼察覺，這一點其實也有待商榷。因為縱觀我們周身，不也目睹了好多時間走過的刻痕麼？

故鄉荒廢的老木屋盤踞著常春藤；街角熟悉的商鋪早已改頭換面，成為文青咖啡屋；五年後再造訪的旅地風貌大致沒變，人事細節卻已面目全非；父母長輩的花白鬢角和愈發佝僂的身形；還有最簡單直觀的，手中握著的那台手機已經可以拍出兩億畫素。

這些都是時間悄無聲息堆砌起來的痕跡，在我們生命之中，在生活裡，在自己身上留下的證據。我們一邊活著，一邊耗損生命，也一邊蒐集著被時間之流沖刷掉落的種種殘骸。等到有朝一日我們執起這些碎屑瑰寶，盯著它們，我們才感歎光陰飛逝，並且偷偷盼望時間能走慢一點。

我想起《葬送的芙莉蓮》裡活了超過千年的精靈芙莉蓮面對世俗人事更迭的心情。於她而言，交錯而過的同伴的一輩子只不過是她漫漫時光中不到百分之一的吉光片羽，她隨口說出的五十年是人類窮盡畢生追求的珍貴歲月。在看這部動畫時，我一直思考關於時間快慢之說，其實相當有趣。

回頭瞻仰我們身後的時光，再也回不去的過往，是資產也是教誨。那些曾經的歡暢與幸福會沉積成形塑我們的底蘊，而那些我們以為跨不過的崁，如今再看，或許就像《葬》中的蒙太奇剪輯過渡，零碎拼貼一閃而過，每一幀我們確實扎心疼痛地走過，但也已經能夠雲淡風輕地笑望，或是笑忘。

我們感念時間慢悠悠地陪我們療傷，也感激時間以快轉的方式領我們跳過不堪回首的日子。快或慢，都是我們賦予時間的超能力，時間一直堅守每一個分秒跨度，其他的都留給我們自己詮釋。

在時間之旅的征途中，我們都是勇者。

追伸：《葬送的芙莉蓮》片頭曲<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