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與創作
小時候對文字並不是那麼熱衷,是一直到了中學以後,才埋進書堆的世界。
讀出一片異域風景,讀到一段他者人生,讀懂一些命運幽微,是讀書豐沛了我淺薄的歷練,讀書以一種最不令人尷尬的方式指出我的傲慢與謬誤。
何時開始提筆寫字?我想讓我發自內心主動寫下來的契機,要屬網絡產物「部落格」,在不斷為自己拉攏進各種別人的雜談理論與哲思妙想以後,像動物性一般的模仿是一種自我定位的過程,順著潮流開墾一畝田地,悄悄地耕作不足掛齒的瑣碎生活,寫的最初動機只為「記錄」,卻沒想到就此開啟了我當初從沒預料到的遼闊。
四年前初訪日本東京,我還記得臨行前的那種雀躍,像終要會見朝思暮想的情人那般,興奮中夾帶著難以言喻的忐忑,這些心情軌跡都被我及時捕捉下來,像敏捷的攝影師快手抓拍到了街頭某個稍縱即逝的瞬間,一一收放在這裡。偶爾回顧,還是會羞赧地驚呼不可置信,原來我也曾那麼大驚小怪,那麼土那麼天真,卻讓現在的我好羨慕。
旅途結束後,坐在電腦前不厭其煩地把旅跡轉換成文字,從未想過這些純為個人收藏的呢喃嘮叨隻字片語,會在幾年後被擺在書架上。好比看了臉書前幾天的「歷史回顧」通知,發現相隔四年的同一天,一邊的我初次踩上東瀛島國,另一邊的我則捧著那一趟旅途的文字集結,命運的玄奧總在回首時才更覺神奇。
後來我常想,是否因為我寫下來了,得以讓往後的自己憑藉追憶,那些行腳記錄才有了更深厚的意義?而要是我不寫呢,難道走過看過體會過的就不算數了嗎?就會因為湮滅在時光洪流中而不復存在不足掛記?
於是我對寫有了一種矛盾的心情,在落筆的那個時刻,似乎就暗喻了我在為某些生命中的人事編排出輕重緩急的順序,沒有被記載下來的,連存儲在腦袋裡都嫌佔據記憶體,漸漸的,堆積在這裡的文字隨著年歲不斷疊高,卻也制約式的讓我只記得這些被賣力寫下來的片段。
彷彿部落格成了我的「分靈體」(Hocrux),而這之外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直到出了第一本書,看到自己的紀行文字被編輯成冊,被其他更豐沃的文字近距離環伺,我才看到創作與記錄之間的微妙關係。
蔣勳在《美的曙光》裡面說到,美學是「快感」和「美感」的結合,官能上得到的刺激加上心靈上產生的悸動,兩者必須達到一種平衡,才能感受到美。僅只有心靈上的感動難以為繼,而只有感官上的快活也無法留下深刻的印記,或許寫作也該有相同的概念結構,必須先有生活上的記錄衝動,進而融匯成心靈上的創作慾望,兩相平衡,是以成文、成書。
我頻密的觀察記錄仍需要更多的沉澱與修為,才能把它們淬煉成更有厚度的文字。關於創作,沒有被寫下來的反而可能成就一筆恰到好處的留白的美感。
與此同時,我但願自己也仍能保有把一個事物記載下來的純然,不做過多預設立場,不加以評判,不帶有色眼光,回到「讀只是為了樂趣,寫只是為了保存記憶」那般心無旁騖。
如果書本是作者的分靈體,文字是靈魂輪廓的曲線,那麼閱讀我想就是「大方窺探」一個陌生他人的高尚行為。
追伸①:「一日店長」特別企劃
本地一年一度的海外華文書市趁著年中學校假期再度盛大舉辦,去年發行了我的第一本旅遊文集《一期一會的約定》,初次體驗面對人群宣傳打書,今年大將出版社推出「一日店長」特別企劃,讓我有機會到書市去披上圍裙當個店員駐站一小時,像小時候曾幻想過的,《多啦A夢》裡的大雄到漫畫店賣書那樣,算是小小的圓了個夢(?)。
另外,很高興終於在這次書市見到了馬主編和姵伊編輯,出書一年後才正式打過照面,有機會也想拜訪出版社編輯部,看看書本的誕生地。還要謝謝當天請喝咖啡的馬主編,下次再聊聊漫畫和小說。
取自大將出版社臉書 |
取自大將出版社臉書 |
~今年大將展位的陳設非常有質感,光是在這裡走逛都倍覺氣質非凡。~ |
~謝謝Freya遠道而來~ 追伸②:為今次書市特別錄製的打書宣傳影片(謝謝上個月協助拍攝的朋友以及後製剪輯的Sherr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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