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之路

睡不著的夜晚，乾脆坐起身子，倚身窗台，眺望高原深更的濃霧彌散。

你說再等個一小時左右就是破曉，不如外出吃個早餐？那是夜遊慣了的我們罕見的晨曦時光。

擇日不如撞日，一旦決定了便也掃除了猶豫是否要繼續培養睡意的念頭。踮起腳尖到浴室簡單盥洗，換下睡衣，罩上夾克，懶得整理蓬亂的頭髮便戴上一頂鴨舌帽，反正天未亮的這個時刻，會摸黑起床出門的，在這個小鎮大多都是要到田地裡的菜農。

趿著拖鞋沿著坡道往上走，我們早已清楚這個時候小鎮上已經開業的早餐店選擇屈指可數。連鎖快餐店是其一，再不然就是少數幾個勤奮早鳥的粉麵攤，早有人影在日光燈管下忙轉著冒煙的湯湯水水；在地人有自己的俗稱，枝姐、矮店、香港、唯一，每一個稱呼都是一個通關密語。

結果那一日山坡上的快餐店沒有準時開門，似乎是遇著了他們員工的某項活動，我們再度沿著坡路往下走，空曠曠的馬路上久久才疾駛過一台吉普車，車斗載滿竹籮和菜葉，朝著生計的路上奔去。

本地人愛統稱麵條粿條和米粉等食材製作的主食為單字一個「粉」，若不想吃粉，多元種族的我們還有馬來和印度早餐選項，而華人料理又可細分台式港式新馬式，著實眼花繚亂，因此常養得我們眼饞嘴刁，三心兩意。像你說的，你總覺得日本或西方人的早餐好單調，花樣選擇不及我們。

沒能吃著快餐店新推出的卷餅，我們又不太想碰粉，於是在經過一攤路邊椰漿飯小店時，撲鼻而來的炸雞油香和椰漿奶香瞬時攫住了我們的胃。好像也好久沒吃椰漿飯了，你說。

~路邊攤的敗筆是用了太多免洗餐具。~

當天光微啟，四周仍籠罩在半暝半昧的冷調中，我們坐定凳子和折疊桌前，吃一碟冒著氤氳熱氣的椰漿飯和煎得酥香的印度煎餅。對本地人而言，一日之計空腹食Sambal辣椒或咖喱都不是問題，這是這片土地培育出的奔放味蕾。

這是我們的早晨風情。從一開始鎖定的洋食，到後來輾轉經過的中華系麵食，最後我們把胃口交給了東南亞本土辛香料，一趟早餐之路的菜系可以變化瞬息，我想這也是我們得天獨厚的樂趣。

灌下一杯熱茶溫脾暖胃後，陽光也差不多要從山頭那端露出來了。像是畏光的兩隻夜行性動物，我們趕緊付了錢回家，趁空氣中仍殘留著一絲最後的早朝氣息，而我們嘴角還有咖喱的辛香，我們閃身躲進闃黑低溫的房間，準備倒頭再睡幾個小時，彷彿夜晚還未徹底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