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惹紀行後記:執起剪刀的手


將自己每一趟行腳旅程寫下來一直是我多年的堅持,作為一種記錄,也像是戶外見學回來後老師要求你寫一篇心得報告那種回望省思。旅途進行時也許忙著觀光、體會和應對各種狀況,關於一座寺廟的震撼或是一片海灘的壯闊被旅人存放心底,待回到家中案牘前才巨細靡遺地把所有感動訴諸文字,把過去式的經驗轉譯成一筆筆庫存記憶,無限期地保鮮在這個時代的大數據汪洋裡。

去年七月底,在忙完一輪天空音樂節的擺攤活動後,我們立即出發印尼日惹,大半年前排好的旅行緊挨著突然穿插進來的音樂節活動(所幸沒有撞期),加上七月初的香港商務之旅,緊湊的行程和滿檔的工作量讓我分身乏術,一會兒要處理攤位和食物的工作,一會兒又要擠出時間在截稿日前趕寫旅遊文章,等到我們在八月初飛抵印尼時,我鮮少地沒有做太多行前準備功課,只是請飯店替我們安排租車公司。



旅行結束回國後,我並沒有一如既往地在一個月內把紀行文章「生」出來,一來是回來後我必須優先處理未完待續的香港旅遊稿,那一寫就是兩個多月,後來又遇上老爸輕度中風入院治療、出院復健,等到一切穩定下來,我想要著手面對日惹的寫作時,已有些力不從心。

我放任閒散的心情一路拖到今年三月,直到日本九州之旅即將展開,我才驚覺要是再不把這趟旅程寫出來的話,日本回來後恐怕更是不可能了。一想到我沒能好好表達我對婆羅浮屠和普蘭巴南的觀察體驗,便深感惋惜。像是難得終於輪到你了,卻錯過好好發表的機會,只能將別人的故事充作自己的經歷。



思前想後一番,最後我還是過不了自己那一關,在三月上旬的某一天終於認真坐在電腦前,叫出庫存日惹照片的文件夾,然後翻開記錄旅地資料的筆記本,開始在文書處理軟體上逐字逐字地打出這個系列。

由於時隔超過半年以上,很多沿途心情都已被後續的生活重重疊蓋起來,要特別追溯某個時刻的某種心聲,往往必須更用力去挖掘,以致這次的書寫變得非常困難,坦白說也寫得不盡理想,同一行文字寫了又刪刪了又改,可能一整個早上只寫出兩段開場白,然後就窒礙難行,甚至有好幾次動念放棄,慶幸的是我有撐下去,一旦引擎加熱夠了,後面的路途就順暢多了。



記得台灣作家詹宏志曾說,他喜歡讓時間去沉澱一趟旅途,把過程中雜蕪瑣碎的部分篩濾掉,等一段時間才動筆,寫出來的文字會更精萃。總是非常有效率地趁記憶還鮮明時就輸出紀行文字的我,這一次算是體會到了箇中的灑脫。

這一回的書寫讓我再度思索紀行創作這件事,尤其從技術層面而言,出走本身所搜刮而來的豐富體會,能讓一個人點滴累積起龐雜的情感經驗,當我們欲把一批從遙遠他方帶回來的風花雪月修剪成一株好看典雅的觀景盆栽,關鍵點有時在於操作剪刀的那雙巧手,而非繁枝花葉本身。



——寫於3月中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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