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解析

昨夜夢裡，模模糊糊地，我看見多年前可怕的疫病又捲土重來，這次更兇更猛，勢必要人類萬劫不復。

天未亮便清醒。醒來後就一直覺得渾身不自在，在黑暗中躺了一會兒，想起那場奪去多少人性命的疫病早就被止息了，如今人們也相安無事，從混沌悲傷裡走出來，學習向陽的葵花，堅信生命美好的一面；我不禁納悶，自己為何會沒來由地做了這樣一場夢？

梳洗完畢，我就漸漸記不起夢境裡的許多畫面，像是急欲毀滅這些啃噬人心的殘存片段，我拉開窗簾，任由稀薄的光束射進室內，暖和我微冷的雙手，也讓那場如此真實的夢境銷融在抵擋不住的燦亮晨旭裡。

是一種啟示嗎？我不禁自問。對生命的詭譎多變向來就敏感的我開始依循心中的一把聲音，也許那是一種命定的警示，不著痕跡地透露出暴風雨前異常平靜的意義？這讓我想起伊能靜在《生生世世》裡寫過的一段話：

“我知道生命中有一種永恆的別離，它沒有預兆沒有聲音……直到你走向那一刻，你才明白原來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曾經是一個契機，預言著你的命運，但你當時卻沒有明白，還是按著這個命運的圖譜，邁向前去。”

疫病的夢對我而言是一種契機嗎？而現時現刻的我是不是也彷彿按著這個既定的圖譜向前邁去而全然不自知？

每當我過度敏感地尋思這些蛛絲馬跡，我都會掉入對生命悲觀的荒原，悲哀而平淡地相信，有一天會到來的盡頭也許不再路遠迢迢，而是近在咫呎。對命運如此強大不可違抗的力量，我只覺得渺小。無論再怎麼與他爭辯對立披荊斬棘，只不過是在做困獸之鬥般的徒然努力，倒不如放開手上的掙扎，接受命運險阻的安排，就算瞬間殞落，卻也不費吹灰之力。這樣的消沉有時連我自己也驚訝。

不過當我整裝待發踏出室外，準備開始一天的生活時，陽光重新遍灑在我身上的每一吋肌膚，讓我沐浴在暖暖的熱氣之中，那股不安的陰沉焦躁都一掃而空，像無法存活在明媚白晝下的鬼魅，也像當我抬起頭來，看到的這個今早晴空萬里的美麗天際。

對於那一場疫病之夢的解析，即使我相信它是一種不可抹滅的光景，蘊藏著不可解的訊息，俗凡如我又怎能領悟出其中的真諦？何不就讓它迎風飛揚，消逝在漫天閃爍的陽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