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ding road

滂沱大雨之後，原本來時的小徑頓時變得泥濘不堪。風蕭蕭雨渺渺，灰的天低低罩下，感覺到一股無名的壓迫感襲來。我憑欄而立，眺望不久前一步一步踩過的羊腸小徑，如今被雨水沖刷，黃黃的泥巴如火山岩漿般濃稠，緩緩流瀉，當一輛呼嘯而過的車子輾過時，飛濺起來的泥水狠狠潑灑在附近的石板牆上，留下一個看似抽象畫家描繪的不解圖形。

我還記得在來時的路上，曾經回望，看到自己留下的足跡鮮明可見，像群蟻遷徙般，一個接一個，貫徹到底，就算歪歪斜斜，踩在土地上時的力度卻是輕盈的。我們都是這樣，在未抵達之前，即使稍稍憂心前方結果與自己理想的差距，但因為還可以充滿期許，心底絕大部分是飽盈泰然的，值得歡心的事太多，也就不會顧慮未知的險峻，走起路來雀躍，沿途的景致也都盡收眼底。

以前每當我回首來時路，總會有一把聲音，像夜半的囈語，輕悄且模糊地提醒著我，告訴我如今的美好生活根本不屑一顧，其實我可以走得更好更遠。而每當我選擇去正視這把坦白的聲音時，莫名的沮喪與惆悵感就會伴隨而來。明明非常清楚，過去的一切無法改變，該放眼的應該是未來，我卻像是附和那把聲音提出的見解，開始嘗試架設起各種各樣的假設--建立於過往的假設，來不斷自我折磨，也不斷否定現有的一切。

然後，我便會開始厭棄目前的所有，因為想像過更美好的光景，所以更加不滿足於現階段的一切。但是就如同其他每一個人一樣，當現實與理想相距甚遠時，我墜入了自我否定的漩渦流域，無法抽身。我變得無法接受自己的任何過去、現在，以及可能的未來，只是盡可能地沉醉在虛幻的完美時光里。

所幸，後來我學會及時行樂，豁然開拓視野，才不致於自甘墮落到自暴自棄的悲觀地步。

我真切地了解到，過去的道路即使歪斜，即使泥濘，也還是我們曾經用心走出來的。我們要學會為它感到驕傲，感到光榮，就因為有這些累積起來的腳步，才有現今的我，當下的我。沒有誤入歧途也就不懂得康莊大道的寬廣平坦；沒有失去過也就不懂得珍惜的重要性，每一點一滴都是不可磨滅的、無法取代的自我，正如あゆ的一首歌《winding road》顧名思義：

“我所留下足跡
歪歪斜斜地沾満了泥巴
不過我一點都不後悔
由衷地為此感到驕傲
沒錯這正是 我所選擇的路”

後來，雨停了，不遠處的夕陽泛著微弱的橙光，天際還是一片灰濛濛的，路邊的樹葉都垂掛著雨後的水珠。它們被陽光映得晶瑩剔透，宛如千百顆晶亮的水鑽，點綴在植株身上，閃爍生輝。我踮起腳尖，準備繼續往前走去。在這條蜿蜒曲折的小徑上，我展露出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

沒錯這正是 我所選擇的路